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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缝的洋娃娃(2)


  “她是从哪儿来的?”布朗太太问,“你们买了她?”

  “噢,不。”艾丽西亚·库姆披这话吓了一跳,“噢,不。我想,我想是别人给我的吧。”她摇了摇头,“真是见鬼,”她叫了起来,“见鬼,真见鬼,事情过后,你总是把它忘得一干二净。”

  “别再犯傻了,富林!”布朗夫人严厉地说,“看来我得把你抱起来了!”

  她将它抱了起来,富林不满地叫了几声以示抗议。她向外走,而富林仍回头紧盯着椅子上的那个洋娃娃。

  “那个洋娃娃,那边那个,”格罗夫斯夫人说,“让我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格罗夫斯是打扫房间的女佣。她刚刚扫完地,现在正拿着掸子在屋里拭尘土。

  “真有意思,”格罗夫斯夫人说,“我以前从来没注意到它直到昨天。她十足地吓了我一跳,真的。”

  “你不喜欢她?”西比尔问。

  “我告诉你,福克斯夫人,她使我感到毛骨悚然,”女佣说,“她很不一般,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看她那长长的腿,看她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她的眼睛却透着诡秘。我只能说她看上去不大对劲。”

  “你以前从来没评论过她。”西比尔说。

  “我说过了,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注意她。”女佣接着说,“当然,我知道她在那儿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她停顿了一下,脸上显出迷惑的神情,“她是你会在梦里遇见的那一种。”她边说边收拾她干活的工具,接着走出了试衣室,穿过楼道到了对面的屋子。

  西比尔看了看这个懒洋洋的娃娃。渐渐地,她的脸上显出困惑。艾丽西亚·库姆走了进来,西比尔突然回过头来问:“库姆小姐,你有这家伙多长时间了?”

  “什么,那个娃娃?噢,天哪,你知道我想不起来了,昨天——怎么了,这很荒诞——我去听报告,当我还没走到一半时,突然发现我想不起我要去干什么了。我想了又想,最后对自己说:我一定是要去福特姆,我知道我想在那儿买些东西。也许你不会相信,直到回家端起茶杯喝茶时,我才想起听报告这件事。当然了,我经常听人们说人老了记性就差了,可我的忘性长得太快了。现在我又忘记我把手提包放在什么地方了,还有我的眼镜,我的眼镜在哪儿?刚才看《时报》的时候我还戴着它。”

  “它在你的大衣上。”西比尔说着将眼镜递给了她,“你是怎么得到这娃娃的,谁给你的?”

  “这也是一片空白,”艾丽西亚·库姆说,“有人把她给了我或寄给了我,我想——可她确实和这屋子很匹配,不是吗?”

  “太匹配了。”西比尔说,“有趣的是我记不起我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在这儿的了。”

  “你这不是跟我一样了吗!”艾丽西亚·库姆责怪道,“可你还年轻呀!”

  “可是库姆小姐,我记不起来了,我是说,昨天我看见她觉得她有点儿——格罗夫斯是对的——她是有点诡秘。我觉得我早已有这种感觉了,可当我试图回忆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在某种意义上,我好像一直没注意到她——只是感觉上并不是这样,就好像她一直呆在那儿而我刚刚才发现她一样。”

  “也许某一天她骑着扫把从窗户飞了进来,”艾丽西亚·库姆说,“不管怎样,她属于这儿,”她向左右看了看,“你想象得出这里没有她会是什么样子吗?”

  “想象不出。”西比尔回答说,她的身子稍稍颤了一下,“可我宁愿我能。”

  “能干什么?”

  “能想象出这间屋子如果没有她是什么样。”

  “我们是不是因为这个洋娃娃而变得有些精神失常了?”艾丽西亚·库姆烦躁地说,“那可怜的小家伙怎么了,对我来说她就像一颗腐烂的卷心菜那样平常。也许是因为我没戴眼镜。”她添了一句,戴上了眼镜,“是的,现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是有点儿怪异,看上去很伤心——可是又很诡秘,而且很坚决。”

  “真有意思,”西比尔说,“费洛斯·布朗太太这么讨厌她。”

  “她是那种什么话都说的人。”艾丽西亚·库姆说。

  “但这很奇怪,那个洋娃娃这么让她在意。”西比尔说。

  “嗯,人们有时是会突然觉得一些东西讨厌的。”

  “也许吧。”西比尔笑了笑,“那个娃娃跟本就不存在,直到昨天。也许她刚从窗户飞进来,像你说的。”

  “不。”艾丽西亚·库姆说,“我敢肯定她一直在这儿,……也许她到昨天才变得可以被人看见。”

  “我也是这么想的。”西比尔说,“就是她已有一段时间在这儿了……可我就是想不起在昨天以前见到过她。”

  “好了,亲爱的,不要再谈它了。”艾丽西亚·库姆轻快他说,“你的话令我毛骨悚然。你不想小题大作把她说成什么超自然的生灵吧?”她拿起那个娃娃,抖了抖尘土,重新将她的衣服弄整齐,让她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可她立即顺着椅背滑了下来,懒懒地躺了下来。

  “她有点儿像活的,”艾丽西亚·库姆说,她的眼睛盯着那个娃娃,“很有趣儿,她真的像是有生命,不是吗?”

  “噢,它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格罗夫斯边说边走进了陈列间开始拂尘土,“吓了我一大跳,我甚至不想再进试衣间了。”

  “什么吓了你一跳?”库姆小姐问,此时她正坐在屋角的写字台前忙着整理各类账单。“这个女人,”她仿佛在自言自语,“认为她可以每年做两件晚礼服,三件燕尾服还有一套西装而不付给我一分钱,这种人,真是!”

  “是那个洋娃娃。”格罗夫斯回答说。

  “什么,又是我们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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