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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护照上所写的奥利夫·贝特顿和希拉里·克雷文的相貌特征几乎完全一样,但是实际上这两个人的面孔完全不相同。奥利夫·贝特顿相貌平常,并不漂亮。她显得固执而且不聪明。希拉里的脸却显得富有才能和诱惑力。她那双浓眉下的深凹下去的蓝绿色眼睛充满着热情和深刻的智慧。她的嘴唇向上弯曲,是一张大大的、宽宏大量的嘴。她的下巴颏很不寻常,一个雕塑家会觉得这张脸的各个方面都十分令人感兴趣。

  杰索普想:“那张脸具有热情和胆量,还有一种顽强的寻欢作乐的精神,这种精神虽然受到压抑,但没有被扑灭;那是要享受生活,并且在追求冒险。”

  “您准能行,”他对希拉里说,“您是一个机灵的学生。”

  这种对她的智力和记忆力的挑战已经使希拉里兴奋起来。她变得对这项使命有兴趣了,急于取得成功。有一两次她也产生过反对这项使命的思想。她把她的想法告诉了杰索普。

  “您说,人家不会说我不是奥利夫·贝特顿。您说,人家只知道她一般的情况,而不知道她究竟像个什么样子。您对这个问题怎么能够如此有把握呢?”

  杰索普耸耸肩头说:

  “我们对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分有把握。但是我们对于这类事情却有一些经验。看来,在国际上关于这类事情是很少交流情报的。事实上,就对这类事情非常有利。如果我们在英国遇到的是一个薄弱环节(请注意,在每一个组织里总会有一个薄弱环节),那末这个薄弱环节对法国,或者意大利、德国,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正在发生什么事将一无所知。这样我们就可能断线和碰壁。每个机构只知道整体的一小部分,其他就一无所知。对另一方来说,情况也是这样。我敢非常肯定地说,在这里活动的对方的机构所知道的也只不过是奥利夫·贝特顿将坐什么什么飞机到达这里,以及必须给她什么指示而已。您看,这不好像是说她本人并不重要吗。如果他们把她带到她丈夫那里,那是因为她的丈夫要求他们把她带去给他,那是因为他们认为如果她和他团聚他们就能使他更好地工作。她本人只不过是这场赌博中的一个筹码而已。您也必须记住,用一个假的奥列夫·贝特顿来冒名顶替这个主意也肯定是我们一时灵机一动而想出来的,由于飞机的失事和您的头发颜色而想出来的。我们的行动计划是对奥利夫·贝特顿进行监视,弄清她到什么地方去,怎样去的,她会见谁等等。而这些情况也正是另一方正在密切注视的。”

  希拉里问:

  “这一切您过去没有试验过吗?”

  “试验过,在瑞士试验过。做得非常不引人注目。然而,就我们的主要目的而言,那次试验却失败了。我们不知道在那里是否有谁和她联系过。如果他们有联系,那联系也必然很简短。自然他们估计到有人不断地监视着奥利夫·贝特顿,因此就作好应付这种监视的准备。这次我们应当把我们的工作干得比上次彻底一些。我们必须尽量做得比我们的对手更狡猾。”

  “因此,您要对我进行监视了?”

  “当然。”

  “怎样监视呢?”

  杰索普摇了摇头,说:

  “这个我不能告诉您。您最好不要知道。您不知道的东西您就不可能无意中泄露出去。”

  “您以为我会泄漏吗?”

  杰索普又摆出猫头鹰似的严肃样子。

  “我不知道您演戏的技巧怎样,说谎的本领怎样。您知道,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这不是一个说话谨慎不谨慎的问题。任何事情都可能引起麻烦:突然吸一口气,在做什么事的过程中暂时停止一下——比如点燃一支香烟,表示认得某个人或朋友;您可以迅速地把这掩盖起来,但是一刹那间就会把整个事情搞糟。”

  “我明白了。这是说,我们每时每刻都必须警惕着。”

  “完全正确。眼下您还是继续学习吧。就好像又重新上学一样,是不是?现在,您对奥利夫·贝特顿的情况,已经一字不错地记熟了。让我们继续学习其他东西吧。”

  接着,学习暗号,接头时的应答以及特工人员应有的各种知识:询问、重复、想办法把她弄糊涂,使她犯错误;然后,设置假情况,看她对这些情况如何反应。最后,杰索普点点头,宣称他对希拉里已感到满意。

  “您准能行,”他像一个长辈似的拍着希拉里的肩膀说,“您是一个机灵的学生。您必须记住,不管有时您多么觉得您是孤单地进行活动,其实您很可能并不孤单。我只说‘很可能’,我不想说得过分。因为,对方的人也是聪明伶俐的家伙。”

  “要是我到达旅途的终点会发生什么事呢?”希拉里问。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当我最后面对面地碰上托马斯·贝特顿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杰索普严肃地点点头。

  “会的,”他说:“这是危险的时候。我只能说,在那时,要是一切顺利,您可能得到保护。这就是说,要是事情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但是,您可能还记得,这一行动的基础是,生存的机会并不很大。”

  “您不是说过,生存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吗?”希拉里冷冰冰地说。

  “我想现在我可以把生存的可能性增大一些。当时我不知道您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我想您不会知道。”她沉思起来。“对您来说,我想,我当时不过是……”

  杰索普替她说完她想说的话:“一个有着一头显眼的红发的女人,一个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的女人。”

  她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这是一个严厉的判断。”

  “这是一个真实的判断,对吗?我不愿意为别人感到惋惜。因为这是侮辱人格的。只有当别人为自己惋惜的时候,我们才应当为别人惋惜。自怜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绊脚石之一。”

  希拉里沉思地说:

  “我认为您可能是对的。在完成这项使命时,如果我被消灭(对不起,我不知道您通常用什么词),您会不会让您为我感到难过呢?”

  “为您难过?我才不难过呢,我要拼命地大骂,因为我们损失了一个值得花点心血栽培的人。”

  “您最终恭维我了。”希拉里不禁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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