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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我首先去伦敦。”卡泰丽娜说,“在那里我要同律师谈一谈。然后我将去国外旅行。当然在这之前……”

  “怎么?”

  “我要穿戴一下。”

  “您看,这正是要紧的事。我同我丈夫刚才还得到这件事。您知道吗?卡泰丽娜,若是您在穿戴上多少费点神,您会更漂亮些。”

  “从我身上产生不了什么美。”卡泰丽娜笑着说道:“当然,如果有几件新衣裳,我也会高兴的。可是我发现人们没完没了的议论我。”

  “可是这对您来说是新鲜事啊!”哈里松医生太太干巴巴地说道。

  傍晚的时候,卡泰丽娜到维妮夫人那里去告别。这是一位比哈尔费德女士大两岁的老妇。老妇总以为,哈尔费德女士比她先死是她的一个胜利。

  “我对燕妮不知说过多少次:每餐喝上一小杯酒,就能活到一百岁。如果燕妮不是那么顽固地忌酒的话,那她今天还会活在世上。”老妇微笑着,流露出满足和得意的神情。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噢,您现在将得到一大笔财产,亲爱的,太好了。可是您得留心点,别被人偷走了。您不打算结婚吗?您到底多大年纪了?”

  “三十三岁。”

  “还不成问题,可是总有点……”

  “但这是无法改变的。”卡泰丽娜风趣地说道。

  “总而言之您是位好小姐,”老妇友好地说,“有些男人劝您结婚,都是一片好心。同您结婚比同那些贱货好多了,那些人整天只知道卖弄她们的大腿,一直到人们看腻味了为止。再见,我的孩子,您可别把我忘啦。”

  在火车站上,几乎是全村的居民都来同卡泰丽娜告别。那个小侍女哭得格外伤心。

  “这样的人现在可不多。”她呜咽地说。这时火车已经缓慢地移动了。“那时当查理为了牛奶厂那个姑娘离开这里,她对我是那样的爱抚,简直是没说的。她主动地承担起清扫的重活;可是她自己呢,一旦发现别人累了,就劝人休息。我真愿把一切都给她!真是个好人,直的。”

  这就是卡泰丽娜离开玛丽麦德村时的情景。

  第八章 坦普林女士的信

  坦普林女士把《每日邮报》的巴黎版放下,深思地望着地中海的波涛。合欢树的金黄色的枝柯在她的头上摇曳着,构成了一副颇为动人而美丽的图画。她是一位碧眼金发的女郎,身着一件华丽的睡衣。金发可能是染成的,但眼睛确实是蓝色的。四十四岁的坦普林还是保持她那时昔日的风韵。

  但是,坦普林女士现在却不是思虑自己的事,或者说,不完全是为自己的美貌而深思。她正是在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

  坦普林女士在利维埃拉是个有名的人物。在侯爵镇上交际很广。她是个生活经验丰富的太太,有过四个男人。第一个男人只是一种误会,所以她厌恶提起他。那男人聪明、机敏,但很快死去了,于是寡妇就同一个钮扣厂的老板结了婚。但是这一位在三年之后也到了冥间。那是在一个快乐的晚上,他狂饮之后发了酒疯死去的。第三个男人名叫洛德·坦普林,他把妻子带到了上流社会,这正是她的宿愿。当她第四次结婚时,她保留了男人的姓氏。第四个丈夫使她第一次享受到婚后生活的幸福。查理·艾万斯先生是个很出色的小伙子,二十七岁,具有一切吸引人的气质,爱好很多体育运动;另外他还有一个特点:一贫如洗。

  坦普林女士对他的现状是比较满意的,不过有时花费颇大。好在钮扣老板给她留下了相当可观的财产,但是她没有用这些钱做点买卖。因为单身汉洛德·坦普林挥霍无度,花掉了很多钱。她生活在一个富裕和环境里,但光是这一点对一个女人还是不够的。

  正月的一个早晨,当她从报上读到一条消息之后,她便睁大了眼睛陷入了深思。身边坐着她的女儿雷诺斯·坦普林,这位姑娘已经成为妈妈的眼中钉。因为年满十八周岁之后,她已经是母亲的竞争对手了。雷诺斯那种玩世不恭的幽默感,常常弄得别人啼笑皆非。

  “亲爱的,”坦普林女士说,“你看……”

  “什么呀?”

  坦普林女士指着报纸上那条她非常感兴趣的新闻。

  雷诺斯看了一眼报上的新闻,对母亲的激动之情完全无动于衷。

  “这类事多的是。在一些偏僻的乡村里很多老妇常常留给她们的忠诚养女们几百万块钱。”

  “数目可没那么大,报纸上登的不一定可靠。就是其中的一半数目也够多的了。”

  “可是她并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钱。”雷诺斯说。

  “当然没有,我的孩子!可是这个叫卡泰丽娜·格蕾的女士是我的一个堂妹。你想象一下吧,如果是……”

  “如果是对我们有点什么……”女儿把母亲的话接下去说完。

  坦普林女士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雷诺斯有一个坏习惯,总愿把事情的真相一语道破。

  “我想。“母亲耐心地说道,紧皱着画过的眉毛。这时丘比来了。她说道:“早晨好,丘比,我亲爱的,现在去打网球吗?多美妙啊!”

  丘比──这是坦普林女士为丈夫起的爱称──说道:“你穿这件衣服显得多美啊!”话音未落便急忙地消失在阳台的梯子上。

  “可爱的小伙子。”坦普林女士多情地目送着自己的丈夫。“可是我要说什么来着?对,对……”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计划。

  “我是想……”

  “你倒是快说啊,妈妈,你到底想什么呀?”

  “是的,孩子,我是想,如果我建议那个可爱的卡泰丽娜到我这里来做客,不是很妙吗?她一定想到上流社会里出头露面。如果由我出面来周旋,要比别人办强得多。对她对我们都有益处。”

  “你认为从她身上可以榨出多少油水来?”雷诺斯问道。

  母亲严厉地看着女儿,喃喃地说道:“当然要些经济方面的开支了。你当然知道我们的开支情况,你那可怜的爸爸……”

  “现在可是丘比了。他是一个顺从的玩物。”

  “我记得,她是一个可爱的女郎。”坦普林女士自言自语地说,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恬静、纯朴,不算漂亮,从未追求过男性。”

  “你是说,她对丘比构不成一种威胁,是吗?”

  坦普林觉得是在刺她。“丘比可从来不……”

  “不,”雷诺斯说,“我才不相信呢。他自己也明白他同你结婚为是什么,是贪图金钱。”

  “亲爱的,你总是把话说得那么粗鲁。”

  “请原谅!”雷诺斯说道。

  坦普林女士把《每日邮报》、乱七八糟的手提包,还有其它一些东西都收拾好。

  “我要立即给卡泰丽娜小姐写信,使她想起在埃奇沃思的那些美妙时刻。”

  她回到房间里去,眼神流露出坚定的决心。

  卡泰丽娜到达伦敦的第二天接到了一封四页的长信。她把信塞进手提包就去找哈尔费德多年的律师和财产管理人。律师以慈父般的感情接待了她。寒暄之后,卡泰丽娜递给他一封信,这是死者亲属写来的信。

  律师读了信之后微微一笑。

  “这简直是无耻的觊觎,格蕾小姐。我可以对你说,按照法律,这些人丝毫也没有理由对遗嘱提出任何要求。”

  “我也是这样想。”

  “人们有时是多么的愚蠢。我要是处在他们的地位,我将指望您的宽宏大量。”

  “我正想同您谈谈这件事。我想给死者的亲属留下一笔钱。”

  “您完全可以不承担这样的义务。”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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