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落幕:白罗最后探案 | 上页 下页
四六


  唯一的例外是波德·卡林顿,他简直像挨骂的男孩一样,带着稍微悲怆的表情在附近团团转。

  从此以后,我从来不知道重复多少次回想当天发生的事,不知如何尽力回想一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例如那些被遗忘的芝麻小事,任何人的态度。他们每个人是否正常到什么程度?或比正常兴奋至什么程度?等等。

  让我正确记述一次我的记忆所级的有关他们每个人的事。

  前面已经说过,波德·卡林顿怏怏不乐,似乎有点过意不去。他好像认为前天富兰克林太太精神太好,因而忘了留心她的虚弱体质,实在太顾自己方便了!他曾打听巴巴拉·富兰克林的状况一、两次,但情绪不能说很好的顾蕾丝护士都以不客气的态度来应对。他专程到镇上买一盒巧克力回来,但却被退回,顾蕾丝护士说:“巧克力不适合夫人口味。”

  在抽烟室,波德·卡林顿闷闷不乐地打开巧克力盒子,诺顿和我三个人乖乖地拈着巧克力吃。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早上,诺顿似乎处于一种恍惚状态,像是沈思的样子,心不在焉的,并曾皱了一、两次眉。

  他喜欢巧克力,心神不定地吃了很多。

  天气变坏,自上午十点开始下起倾盆大雨来。

  这一天的雨并没有下雨天所带来的忧郁,现实地,我们每个人都悠哉悠哉的。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白罗被卡狄斯抱下楼来,安置在客厅的椅子上,伊丽莎白·柯露在旁边为他弹钢琴,她以明快的节奏弹了巴哈和莫札特的曲子,这两位都是白罗喜欢的音乐家。

  一点十五分前,富兰克林和茱蒂丝从院子走进来,茱蒂丝脸色不好,好像有点紧张。她一言不发,像做了一个梦似的,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但是马上又出去。富兰克林留在里面,但他好像也很疲惫而恍惚,似乎很焦虑的样子。

  我依然记得当时我曾提议何不趁下雨天歇歇。富兰克林立刻答道:“是的,总有这样的时候,诺,就是有某种事物就要突破的时候。”

  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我却获得他说的不单指天气的那种印象。他的动作仍和往常一样,笨手笨脚,竟撞上桌子,弄翻了差不多一半的巧克力,仍和前例一样,先是一愕,然后向巧克力盒道歉。

  “哦!对不起。”

  如果这在平常,应该很滑稽才对,但现在不知为什么,却不滑稽。他急忙弯下腰,捡起散落的巧克力。

  诺顿问他上午的工作是不是很吃力。

  这时候富兰克林的脸上才泛起微笑,这是热心、天真无邪,非常有活力的微笑。

  “不,不是这样,我忽然发现以前的方法错了,原来还有更简便的方法,以后可以抄近路的。”

  他站立着,身体微向前后摇晃,眼神虽然呆板,却流露出毅然的神色。Ⅲ

  上午每个人都很焦躁,精神上,无处发,下午却意外的晴朗。太阳露了脸,气温凉爽,赖特雷尔夫人也被带到楼下,舒服地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她的精神非常好,无论天生的魅力,或是举止都不是以前的大吹打擂的模样,而且也没有隐藏平日的泼辣。虽然偶尔开开先生的玩笑,但是充满温柔与爱情,上校也以笑脸随和着她。

  白罗也坐在轮椅上出来,今天的他,看起来精神抖擞的样子。我想,白罗看见恩恩爱爱的赖特雷尔伉俪,心里也一定很高兴才对。现在的上校似乎年轻了不少,再也看不到优柔寡断的态度,连拉拉胡须的恶习也戒了,甚至邀请大家今天晚上玩桥牌。

  “狄姬好久没玩过桥牌了。”

  “是呀。”赖特雷尔太太说。

  诺顿问她会不会累。

  “只玩一局就好。”赖特雷尔太太说。然后戏谑似地眨眨眼睛,补充一句:“我会乖乖守规矩,不再唠唠叨叨地责怪乔治。”

  “喂,你说什么,我自己也知道我打起桥牌来很糟。”

  “那不就得了吗?就是这样才多了一种嘲弄你、压迫你的说不出来的快乐。”

  大家都笑了。赖特雷尔太太继续说:“我知道我的缺点,不过我想一辈子不抛弃这些缺点,可不是?好不容易才让乔治忍受我来吧。”

  赖特雷尔上校呆若木鸡似地望着妻子。

  也许是大家看见赖特雷尔伉俪如此恩爱的缘故吧!那一天后来开始谈论结婚和离婚的问题。

  男人和女人实际上是不是由于离婚比较方便,这才比较幸福?或是常见的例如暂时性的兴奋和不和睦……或由于第三者之介入而发生的纠纷,只要经过一段短短时间,是不是会被再度萌芽茁壮的爱情或友情取而代之?

  根据各自的个人经验,每个人的看法经分为那么多种多样,实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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