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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我自己则变得越来越不安。我问说泰文勒是不是还在屋子里,玛格达回说她想是还在。我去找他,我告诉他我在担心哈薇兰小姐和那孩子。

  他立即抓起电话,下了几道指示。

  “我一有消息就会让你知道。”他说。

  我向他道谢,回到客厅里。苏菲亚和尤斯达士在那里。玛格达已经走了。

  “他如果有消息会让我们知道。”我对苏菲亚说。

  她低声说:

  “出事了,查理,一定是出事了。”

  “我亲爱的苏菲亚,现在其实还不晚。”

  “你们在担心什么?”尤斯达士说。“她们也许看电影去了。”

  他逛了出去。我对苏菲亚说:“她可能把乔瑟芬带去饭店了──或是上伦敦去。我想她完全了解那孩子有危险──或许她比我们更了解。”

  苏菲亚以一种我不太能了解的阴森样子回答。

  “她向我吻别……”

  我不太明白她这句不相连贯的话是什么意思,或是想说明什么。我问她玛格达担不担心。

  “妈妈?不,她还好。她没有时间感。她在看一本范华苏尔·琼斯的新剧本,叫‘牝鸡司晨’,是关于谋杀的一出可笑的戏——一个女性‘青髯公’──从‘砒霜与旧丝带’剽窃过来的,不过其中有个不错的女性角色,一个心理变态想做寡妇的女人。”

  我没再说什么。我们坐着,假装在看书报。

  六点过三十分,泰文勒打开门,走了进来。他的脸色让我们对他要说的话作了心理准备。

  苏菲亚站起来。

  “怎么样?”她说。

  “抱歉。我有坏消息要告诉你们。我发出全面警戒通告,要他们注意那部车子。一个机动巡逻警员看到一部车牌号码好象一样的福特汽车在福烈克司伯荒野转离大道──开进树林子里去。”

  “不是──往福烈克司伯采石场去的小路吧?”

  “是的,里奥奈兹小姐。”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下去:

  “那部车子被发现在采石场里,车上两名乘客都死了。你会庆幸她们是立即死亡,没有受到死前折磨。”

  “乔瑟芬!”玛格达站在门口。她的声音上扬,转为哭号。“乔瑟芬……我的孩子。”

  苏菲亚走向她,双臂环抱着她。我说:“等一等。”

  我想起了什么!艾迪丝·哈薇兰写了一两封信,带在手上走出去到大厅。

  但是她上车时,信并没有在她手上。

  我冲进大厅,走到那座橡木长柜子前面。我看到了那些信──不显眼地塞在一只铜制茶壶后面。

  上面一封是写给泰文勒督察长的。

  泰文勒已经跟过来。我把信递给他,他拆开,我站在他一旁看着信中简要的内容。

  我期望这封信在我死后才被拆阅。我无意详细多说,但是我为我姐夫亚瑞士秦德·里奥奈兹和珍妮·罗伊(兰妮)的死负完全责任。我借此郑重宣布,亚瑞士泰德·里奥奈兹被谋杀,布兰达·里奥奈兹和罗会斯·布朗是无辜的。去问哈里街七八三号的麦克·谢华吉医生,他会证实我只能再活几个月。我宁可采取这种方式了此残生,让两个无辜的人免除被控以莫须有谋杀罪名的梦魇。我的心智正常,同时完全清楚我写的是什么。

  艾迪丝·艾尔夫瑞达·哈薇兰。

  我看完之后才知道苏菲亚也在一旁看过了──有没有经过泰文勒的同意,我不知道。

  “艾迪丝姨婆……”苏菲亚喃喃说道。

  我想起了艾迪丝·哈薇兰狠狠地用脚把野生旋花草蹂进土里的样子。我想起了我早先几近于凭空想象地怀疑过她。但是为什么——

  苏菲亚在我想出来之前说中了我的想法。

  “但是为什么乔瑟芬──为什么她带着乔瑟芬?”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我问道。“她的动机是什么?”

  但是就在我问着时,我知道了真相。我看清了整个事情。我了解到我的手上还拿着她的第二封信,我低下头,看到信封上有我的名字。

  这封信比另一封厚些硬些。我想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我拆开信封,乔瑟芬的黑色小簿子掉了出来。我把它从地上捡起来──在我手中摊了开来,我看着第一页的记载……

  我听到苏菲亚清晰、自制的声音有如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我们全弄错了,”她说。“不是艾迪丝干的。”

  “不是。”我说。

  苏菲亚向我走近──她轻声说:

  “是──乔瑟芬──不是吗?不错,是乔瑟芬。”

  我们一起低头看着那本黑色小簿子上的第一条记载,出自小孩子歪歪扭扭的手笔。

  “今天我杀死了爷爷。”

  事后,我怀疑我怎么会这么不长眼睛。事实真相一直都明白摆在眼前,乔瑟芬,只有乔瑟芬跟一切吻合。她的自负,她一再的自觉了不起,她的喜欢说话,她的一再重复她有多么地聪明,还有警方是多么笨。

  我从没考虑过她,因为她是个小孩子。但是小孩子还是干过谋杀案,而这个特殊的谋杀案正在小孩子的能力范围之内。她爷爷自己指出了精确的谋杀方法──实际上他给了她一份蓝图。她只须避免留下指纹,这一点只要看过一点点侦探小说就懂了。其他的一切只是一些大杂烩,取材自一大堆的神秘故事。那本笔记本──各种侦探行动──她的假装疑神疑鬼,她的一再坚持她要等到她确定之后才说出来……

  还有最后她自己受到攻击。一个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表演,想想看她可能轻易地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但是,孩子气的她从没考虑到这种可能性。然而,还是有个线索在那里──洗衣间里那张旧椅子座垫上的泥土屑。乔瑟芬是唯一需要爬上椅子才能把那块大理石门挡平摆在门上缘的人。显然那块大理石不只一次没打中她(从门上的凹痕可以看出来),而她耐心地爬上爬下重复摆上去,用她的围巾包着以防留下指纹。然后它又掉了下来──而她侥幸逃过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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