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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达之门(5)


  “医生,他并不是死于头部的重击,”他肯定地说,“他是被刺死的。在颅骨底部。你可以看到细小的刺孔。”

  “我竟然没有发现!”

  “你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帕克·派恩先生遗憾地说,“头部的重击。这已经足够让你忽略其它细节了。你没有看见伤痕。用锋利的凶器一下子刺入,立即会致人死命。受害者连喊叫都来不及。”

  “你是不是指短剑?你认为是将军——?”

  “在一般人的想像中,意大利人总是和短剑形影不离——啊,那儿开过来一辆车!”

  一辆客车出现在地平线上。

  “好极了,”奥罗克跳了进来,“女土们可以坐那辆车走了。”

  “该怎么处置凶手呢?”帕克·派恩先生问。

  “你是说汉斯莱?”

  “不,我并不是说汉斯莱,”帕克·派恩先生说,“我恰好知道汉斯莱是清白的。”

  “你——可是为什么?”

  “哦,你看,他的袜子里有沙子。”

  奥罗克目瞪口呆。

  “我的孩子,”帕克·派恩先生平静地说,“我知道这听上去不合情理,但事实的确如此。斯梅瑟斯特并非被人打在脑袋上。你看,他是被刺死的。”

  他停了一分钟,然后继续说:

  “再回头想想我告诉你们的对话——我和死者在咖啡馆里的对话。你注意到了你认为不同寻常的地方,可是有另外一处触动了我。当我开玩笑说我是骗子时,他说:‘什么,你也是?’你们不认为这很奇怪吗?我没有想到从政府部门盗用公款的行为也可以称为诈骗。这个词应该用来形容像潜逃的塞缪尔·朗先生这样的人才贴切。”

  医生吓了一跳。奥罗克说:“是的,也许——”

  “我曾经开玩笑说也许潜逃的朗先生就在我们这群人当中。假设这是事实。”

  “什么?——但这绝不可能!”

  “未必。对于别人,除了他们的护照和自我介绍之外,你又了解多少呢?我是不是真的帕克·派恩先生?波利将军真的是一位意大利将军吗?显而易见,需要刮胡子的老普赖斯小姐如此强壮。你对她又知道多少?”

  “但是他——斯梅瑟斯特——不会认识塞缪尔·朗吗?”

  “斯梅瑟斯特是多年前的伊顿公学毕业生,塞缪尔·朗也曾在伊顿公学就读,斯梅瑟斯特可能认识他,尽管没有告诉过我们。他有可能在我们当中认出了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怎么做?他头脑简单,为此而担忧,最后他决定在到达巴格达之前守口如瓶,不过到了那儿之后他就不会再保持沉默了。”

  “你认为朗就是我们中的一个。”奥罗克说,仍然一脸惶惑。

  他深吸了一口气。

  “一定是那个意大利佬——一定是……那么那个亚美尼亚人呢?”

  “保留英国人的本来面目要比化装成外国人再搞一本外国护照简单得多。”帕克·派恩先生说。

  “普赖斯小姐?”奥罗克难以置信。

  “不,帕克·派恩先生说,“这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看似友好地把一只手按在身边一个人的肩上,但他的声音里已全无友善,手指像钳子一样用力抓住。

  “斯盖伦·李德·罗福特斯,或者塞缪尔·朗先生,你叫他什么都没关系。”

  “但这不可能,不可能。”奥罗克急促地说,“罗福特斯已经在军队中服役多年了。”

  “可是你从来没有见过他,是不是?他和我们所有的人素未谋面。当然,他并不是真正的罗福特斯。”

  一言不发的人终于开口了。

  “聪明绝顶的猜测,不过你是凭什么猜的呢?”

  “凭你荒诞的结论,认为斯梅瑟斯特是头撞到车顶而死的。我们昨天在大马士革聊天时,奥罗克的话让你有了这个主意。你就想——多简单!你是我们之中惟一的医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拿着真罗福特斯的装备,有他的手术器械,不费力就能找到一件小巧的凶器。你俯身对他说话,在说话时你就把凶器刺了进去。你又接着说了一两分钟,车里很暗,谁会怀疑?

  “然后尸体被发现,你做出了你的结论,但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大家仍然将信将疑。于是你退到了第二层防线。威廉姆森听到了斯梅瑟斯特和你的谈话,别人以为是汉斯莱,于是你无中生有编造了所谓汉斯莱的部门里有漏洞的对话。然后我做了最后的试探。我提到了沙子和袜子,你手上正巧握着一把沙子,我便让你去找那双袜子。我说我们由此可以了解真相了,但是我所想的并非是你们以为的。我早已检查过汉斯莱的袜子了!两只里面都没有沙子,是你放进去的。”

  塞缪尔·朗先生点上了一支烟。“我认输,”他说,“我的运气到头了。好吧,运气好的时候我一路畅通,后来他们越追越近。我在到达埃及的火车上遇见了罗福特斯。他正要赶来巴格达与你们会合,但他一个人也不认识。真是消声匿迹的大好机会。我买通了他,花了我两万英镑。对我来说这点算什么!后来,真见鬼,我碰上了斯梅瑟斯特。如果天底下还剩下一个傻瓜,那就是他了。他是我伊顿公学的校友。那时候他对我非常崇拜。他不知道该不该去告发我。我费了好大的劲,最后他答应在到达巴格达之前守口如瓶,可到了那儿之后我还能有什么机会?不会有了。只有一条路可走——杀他灭口。不过我能肯定我并不是个天生的杀人凶手。我的才能在另外一方面。”

  他的脸陡然变色。他摇晃了两下,一头向前栽倒。

  奥罗克俯下身去。

  “大概是氰化物——藏在烟里。”帕克·派恩先生说,“这个赌徒输掉了最后一注。”

  他环视四周——一望无际的沙漠。阳光撤落在他的身上。仅仅是在昨天他们才从大马士革出发,穿过那扇巴格达之门。

  逾越无法穿行,哦大篷车,

  逾越无法歌唱。

  你是否听见

  于群鸟已死的静谧中,却有

  鸟鸣般的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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