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加勒比海岛谋杀案 | 上页 下页


  “你说那是嗜好,他们一定不爱听,杰拉美。”他妹妹说。

  “他们在国家地理杂志与皇家园艺杂志上都发表过专文。他们对自己的兴趣是很严肃的。”

  一阵喧嚣的哄笑自他们正在谈论的那一桌爆了起来。笑声之大,连乐队都被压了下去。葛瑞格·戴森仰身靠在椅背上,用手敲着桌子,他太太一旁大发娇嗅。白尔格瑞夫少校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大拍其掌。

  在这一刻,这群人再怎么说也称不上是严肃的了。

  “白尔格瑞夫少校真不该喝那么多酒,”浦利斯考特小姐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他有高血压的毛病。”

  一瓶农夫果汁酒又送到那一桌上去了。

  “把大家认清楚了,心里真感到舒但,”玛波小姐说:“今天下午认识他们的时候,还不知道到底谁跟谁是夫妇呢。”

  顿时间一阵沉寂。浦利斯考特小姐轻轻干咳了一声说:

  “嗯,这个嘛——”

  “娇安,”甘农用告诫的语气说:“最好是不要多说了。”

  “你真是,杰拉美,我也没说什么呀。只是在去年,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我们还以为戴森太太是希林登太太呢,后来有人告诉我们,才知道她不是。”

  “人的印象真是很怪的,不是吗?”玛波小姐漫不经心地说。她与浦利斯考特小姐交换了一瞬眼神。刹那间一股女性天生的会意在她们之间沟通了。

  如果甘农·浦利斯考特能敏感一点,他该知道他被瞒了过去。

  两个妇人又交换了一个眼色,很清楚地她们彼此心中在说:“改天吧……”

  “戴森先生管他太太叫‘幸运’,这是她的真名,还是小名呢?”玛波小姐问。

  “我看总不至于是她的真名吧。”

  “我曾问过他,”甘农说:“他说因为她是他的幸运之神。

  如果失去了她,他说他就不会走运了。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甘农不甚了解地瞄了他妹妹一眼。

  “他很喜欢开玩笑,”浦利斯考特小姐说。

  敲打乐队突然狠命地奏起一阵噪音,一大群客人赶紧奔入了舞池。

  玛波小姐与同桌的人都移了移椅子细心观赏。玛波小姐比较喜欢看他们跳舞;她很欣赏这种舞步与舞者身体摇摆的韵律,她觉得看起来自然、真实,也有一股保守的力量。

  今晚,是她在这个新环境里首次感到自在,在此之前,她始终抓不住自己一向最容易发现的东西,她初识的与自己早先认识的各色人等之间的相似之处,尽管人们穿着的五颜六色的服饰一时令她眼花缭乱,她知道很快她就能作出一些有趣的比较的。

  拿莫莉·肯道作个比方吧,她就像那个挺好的女孩子,名字虽记不得了,却知道她是在市场区的公车上担任车掌小姐的,搀你上车,在看着你坐好之前,决不会摁车铃的。提姆·肯道正好有些像密德彻斯特镇上那家皇家乔治餐厅里的领班。自信中带着些挂虑(她还记得那领班得过胃溃疡)。至于白尔格瑞夫少校嘛,他与李洛埃将军、傅兰明上尉、魏克劳司令或李查逊指挥官等人根本很难分辨。她想找一个更有意思的人物。葛瑞格怎么样?他很不容易比较,美国人嘛,也许有点像乔治·卓洛甫爵士,在民防会议卜老是说不完的笑话——可又与开肉店的那个墨道克先生有些相似。墨道克先生的名声不大好,可也有人说那都是有人在搬弄是非,然而墨道克先生本人却有意鼓励人们散布那种谣言!“幸运”又如何呢?这很容易——三冕酒店里的那个玛琳·艾芙琳·希林登?她想不出她像谁。从长相来看,她像的人很多,高、瘦、满脸风霜的英国女人太多了。譬如彼得·吴尔夫爵士的第一任夫人自杀死了的卡洛琳?还有李丝丽·詹姆斯,那个从来不露声色的女人,悄悄卖了房子就走了,连到哪儿去都不告诉人一声。希林登上校嘛?一时还找不出线索。她得先多认识他一下。该属于那种彬彬有礼而沉默寡言的人。从来猜不透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有时却会有惊人之笔。她还记得,一天哈勃少校就曾不声不响地割断自己的喉咙,也没人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玛波小姐觉得自己知道、却又说不上来她的眼睛瞟到了赖菲尔先生的桌上,对于赖菲尔先生,大家所知的主要是富有的不得了,他每年都到西印度群岛来,他已经半身瘫痪,像只浑身打了褶子的老凶鸟。一身衣裳松松地挂在萎缩的躯体上。他至少有七、八十岁,说不定有九十岁了。一对眼睛倒仍是挺敏锐,经常暴躁无礼,但人们从不怪他,一来因为他有钱,一来也是由于他有一股慑人的气概,令人迷迷糊糊地认为好像只要他喜欢,他有权利对你不客气。

  他的秘书华德丝太太与他坐在一起。她一头玉米色的头色,面容可亲。赖菲尔先生无时不对她声东喝西,但她却似乎从没感觉。与其说她卑恭,不如说是淡忘。她的举止一如训练有素的医院护士。玛波小姐心想她很可能以前当过护士。

  一名高大、漂亮、穿一件白西装上衣的青年,走了过去站在赖菲尔先生的椅子旁边。老头子抬头望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又示意他坐下。年轻人遵命坐了下来。“我看,一定是贾克森先生了,”玛波小姐心头想着:“他的随身男仆。”

  她相当留意地揣摩了贾克森一番。

  在吧台那边,莫莉·肯道伸了伸懒腰,将高跟鞋脱了下来。提姆自阳台进入,到她身边。这时,吧台只有他们夫妇俩。

  “累了吗,亲爱的?”

  “还好。我今晚像是罩得住得多了。”

  “对你来说,没什么意思,是吧?这里的一切?当然,我知道工作是很苦。”他渴望地看着她说。

  她笑了。“唉呀,提姆,别瞎扯了,我好喜欢这儿。棒极了。我一生的梦想都实现了。”

  “不错,该算挺不错的,如果在这里当客人的话。可是什么事都得照应,这可是苦差事了。”

  “可是总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呀,对不?”莫莉·肯道很理智地说。

  提姆·肯道皱起了眉头。

  “你认为一切都上轨道了吗?成功了?我们要发迹了?”

  “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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