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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除了我昨晚的访客之外——但是我答应自己今天之前要在船上找到他——我选择以下几个作为值得我注意的人:

  (1)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他是“磨房”的所有人,而且他出现在“吉尔摩登堡”号上,似乎是一种巧合。

  (2)彼吉特先生。有着一张阴险脸孔的秘书,他极力想得到十七号舱房是那么引人注意。特别注意——找出他是否陪尤斯特士爵士到过坎内。

  (3)爱德华·契切斯特教士。我对他的反感只因为他对十七号舱房的固执己见,而且那可能完全是由于他自己的特殊脾气。固执往往可成为有趣的事。

  但是我想跟契切斯特先生谈谈也没什么不好。我匆匆地用一条手帕绑住我的头发,满怀心事,重新回到甲板上。我走了运,我的征询对象正靠在缆绳上,喝着牛肉汁。我走向前去。

  “我希望十七号舱房的事你已原谅了我,”我摆出我最好的笑容说。

  “我认为记恨是不合基督精神的,”契切斯特先生冷冷地说,“但是事务长的确答应过给我那间房间。”

  “事务长都是大忙人,不是吗?”我含糊地说,“我想他们有时候很容易忘记。”

  契切斯特先生没有回答。

  “这是你第一次到非洲?”我聊天似地问。

  “到非洲,是的。但是我过去两年在东非内部的食人族部落里工作过。”

  “哇,真刺激!你是否有过很多惊险的逃亡经验?”

  “逃亡?”

  “我的意思是,免得被吃掉?”

  “你不该如此轻率地谈论这种神圣的主题,贝汀菲尔小姐。”

  “我不知道食人族是一个神圣的主题,”我反唇相讥,刺激他。

  话一出口之后,另一个念头涌上我的脑海,如果契切斯特先生过去的两年真的花费在非洲的内部,那么为什么他没被太阳晒黑?他的皮肤仍然粉红白嫩像婴儿一般。自然其中必定有诈?然而他的声调态度又蛮像那么一回事。太像一回事了,也许。他是不是有点像是舞台上的牧师?

  我的脑子转回到小汉普斯里镇,我所认识的助理牧师。他们其中有些我喜欢,有些我不喜欢,但是他们自然没有一个像契切斯特先生。他们都是凡人——而他是能被膜拜的那一型。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走过来,就在他快与契切斯特先生齐肩的时候,他弯下身子捡起一张纸交给他,说:“你掉了东西。”

  说完他继续走过去,没有停下来,也许因此未注意到契切斯特先生的愤怒表情。我注意到了。不管他掉的是什么,它的回到他手上是令他相当生气的,他的脸色惨绿,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我的疑心增强了一百倍。

  他看到我的眼神,赶紧解释说:

  “一——一——一段我正在写的布道词,”他露出尴尬的笑容说。

  “真的?”我礼貌地说。

  一段布道词,真的!不,契切斯特先生——你太不会说谎了!

  他很快地喃喃说着失陪,离我而去。我希望,哦,我多么希望是我而不是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捡到那张纸!有一点很明显的,那就是契切斯特先生无法从我的怀疑名单上除去,我想把他排在第一个。

  午餐之后,当我到休息室去喝咖啡时,我发现尤斯特士爵士、彼吉特和布莱儿夫人、瑞斯上校坐在一起。布莱儿夫人以微笑迎接我,因此我走过去加入他们。他们正在谈论意大利。

  “但这是误解,”布莱儿夫人坚持说,“AquaCalda当然应该是热水——不是冷水。”

  “你又不是拉丁文学者,”尤斯特士爵士微笑地说。

  “男人都自以为他们的拉丁文很好,”布莱儿夫人说,“但是我发现,当你要他们将古老教堂里的题字翻译出来时,他们都是一样哼哼哈哈带过去,从来都办不到!”

  “不错,”瑞斯上校说:“我就是这样。”

  “但是我喜欢意大利人,”布莱儿夫人继续说,“他们是那么的热心助人——虽然这也有它令人尴尬的一面。你向他们问路时,他们不是说‘先向右转,再向左转’之类你可以照做的,而是滔滔不绝地告诉你一些方向,当你面露困惑不解之色时,他们就会仁慈地牵着你的手,干脆带你去。”

  “这是不是你在佛罗伦斯也有过的经验,彼吉特?”尤斯特士爵士转头笑着问他的秘书。

  为了某种原因,这个问题似乎使得彼吉特先生发窘,他脸红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哦,是的,是——这样的。”

  然后低声说着“失陪”,起身离去。

  “我开始怀疑彼吉特在佛罗伦斯做过不可告人的事,”尤斯特士爵士望着彼吉特离去的身影说,“每次一提到佛罗伦斯或是意大利,他就转换话题,或是急忙避开。”

  “也许他在那里杀了人,”布莱儿夫人小心地说,“他看起来——我希望我不会伤到你,尤斯特士爵士——但是他看起来的确好像杀过人一样。”

  “是的,像纯粹的十六世纪意大利艺术品!它有时令我觉得有趣——尤其是当别人和我一样知道,这可怜的家伙,实质上是多么的守法和可敬。”

  “他跟你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吧,尤斯特士爵士?”瑞斯上校问道。

  “六年了。”尤斯特士爵士深深叹口气说。

  “他对你来说一定是相当无价的喽,”布莱儿夫人说。

  “哦,无价!是的,相当可贵。”这可怜的人语气听起来更加颓丧,好像彼吉特先生的可贵,对他来说是一项隐忧。然后他加上一句话说:“但是他的脸应该会激起你的信心,亲爱的女士。任何一个凶手都不会让人看起来老是同一个样子。现在我相信,克里本是最令人感到愉快的家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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