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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在你看见她和你与我们相遇这段时间之内,没有人从前门走出来吗?”

  “连个鬼魂也没有。”

  “如果真有人从前门走出来,你肯定应该看得见,对吧?”

  “那是当然。除了那个疯子样的家伙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人走出那栋房子。”

  那位尊严的执法者趾高气扬地走下台阶,在那根白色门柱旁停了下来。门柱上留着一个刺眼的红色手印。

  “他也不过是个业余杀手罢了,”他以嘲弄的口吻说,“居然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然后,他大摇大摆地沿街走去。

  谋杀案发生的第二天,汤米和塔彭丝仍然住在艾德林顿大酒店里。汤米考虑脱掉他那身牧师的行头应是聪明之举。

  詹姆斯·赖利已被逮捕入狱。他的律师马维尔先生刚与汤米就谋杀案的有关情况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

  “我绝不相信凶手是詹姆斯·赖利。”他直言不讳地说,“他说话总是很极端,但也仅此而已。”

  汤米点了点头。

  “花费过多的精力去夸夸其谈,到真要付诸行动时,反而又没有劲了。我现在很清楚,我是指控他犯罪的主要证人之一。就在谋杀案发生之前,他与我谈的那番话就是定罪的确证。但不管怎么说,我倒蛮喜欢他这个人。如果还有第二个人有嫌疑的话.我一定会说他是清白的。那么他对这事是怎么说的?”

  那位律师噘了噘嘴。

  “他声称,他看见她时,她已躺在那儿死了。那当然是不能令人信服的。这是他心中首先考虑好的谎言。”

  “如果凑巧他说的是真话,那无疑就是说那喋喋不休的霍尼科特太太是凶手——但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看来,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请别忘记,那女仆听到过她的惨叫声。”

  “那女仆——是的——”

  汤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思地说:

  “我们简直太容易轻信他人了。我们把所谓的证据当作上帝的福音来信奉。那么这证据的真实性又如何呢?那也仅仅是凭我们的感觉在头脑中形成的印象,但倘若这些印象是错误的呢?”

  律师耸了耸肩。

  “啊!我们大家都明白,证人有时也是靠不住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证人会回忆起更多的情况来。但这并不能断定他是有意进行欺骗。”

  “我的意思还不仅如此。我的意思是我们所有的人——

  有时陈述的事情并不是真相,而可怕的是,我们却不曾意识到这一点。比方说,你和我,有时无疑都说过,‘邮件来了。’我们说话的真实含义是什么呢?是我们听到了两下敲门声和信箱里传出的悉索声。十次有九次我们是正确的,邮件确实来了。但是恰好就在第十次,极有可能只是某个小淘气鬼给我们开开玩笑。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是——的——”马维尔先生慢吞吞地说,“但我还是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你真的不明白?当然,此刻连我自己也不很清楚。但是,我的头脑渐渐开始清醒了。这就像一根棍子。塔彭丝,你应该知道。棍子的一端指向一个方向——另一端则必须指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要确定正确的方向应该以棍端的正确指向为根据。门可以打开——当然也可以关上。人上了楼——自然也会下楼。箱子被关上了,必然也会被打开。”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被他弄得糊里糊涂的塔彭丝问道。

  “真的,这容易得到了滑稽可笑的程度。”汤米说,“我也是刚刚明白过来。一个人走进屋内时,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那是因为你听见了开门声和关门声。如果你在期待着某人的到来,听声音,你就必定会知道是不是他。同理,当有人走出屋外时也是如此。

  “但是格伦小姐并没有走出那栋房子!”

  “当然没有,我知道她没有走出那幢房子。但是,有其他人确实走出过——那就是凶手。”

  “那么她又是如何走进房子的呢?”

  “她走进房子时,霍尼科特太太正在厨房里和埃伦谈话。她们没有听见她的声音。霍尼科特太太回到了客厅,很纳闷为何她的妹妹还不回来。接着,她便开始把那个钟调准。这时,正如她所想象的那样,她听到她妹妹回来了,并且上了楼。”

  “那么,这又做何解释?就是上楼的脚步声。”

  “那是埃伦上楼去拉窗帘。你应该还记得,霍尼科特太太说过,她妹妹上楼之前曾耽搁了极短暂的时间。而在这极短暂的时间内,埃伦正从厨房出来准备走进门厅。因而,她恰巧没看见凶手。”

  “但是,汤米,”塔彭丝大声说,“那么她发出的惨叫声呢?”

  “那是詹姆斯·赖利的声音。难道你没留意到他的嗓音是很尖的吗?当情绪处于异常激动的时候,男人也常常会像你们女人那般尖声怪叫。”

  “那凶手呢?我们是应该看见过他的,是吗?”

  “我们的确看见过他。我们甚至还站在那儿和他谈话呢。那位警察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情景,你应该终生难忘吧?那是因为当他走出房子的大门时,正巧浓雾慢慢地从路上消失了。那真使我们毛骨依然,难道你记不得了吗?总而言之,尽管我们从未想过他们会干这种事,然而,警察毕竞和常人别无两样。他们也要爱,也会恨。他们也要娶太大——据我的推断,吉尔德意外地与她丈夫在大门外相遇,便带着他一同进了房子,其目的是与他了结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他没有听到赖利发泄情感的激烈言辞,只看见了留在门柱上的红色手印——他手中随时提着那根又粗又短的警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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