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复仇的女神 | 上页 下页


  她想起,拉斐尔曾告诉过她的那些事情,啊,天哪!当你确实的想起,过去发生的某些事情,“依谢华尔透”这个名字就令人觉得很不舒服。她是个寡妇,可不是吗?马普尔希望依谢再嫁一个和气、亲切、可靠的男人。这似乎有点不大可能。她在想,依谢怎么老是嫁错人,这真是一件怪事。

  她怎么说好呢?

  马普尔又想到拉斐尔。报上说,没有人送花圈,她自己也没想到要送花圈给拉斐尔。其实如果他愿意的话,他甚至能够购下全英国的花圈。无论怎样,她和拉斐尔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送花圈的地步。他们不是朋友,或有某种感情。她应该怎么称呼这种关系呢?盟友。是的,他们曾做过短暂时间的盟友,共有一段让人兴奋的时日。而他是个有价值的盟友。关于这点,当她在加勒比海度过了一个阴暗、闷热的夜晚时,她就明白了。她又想起了她将那件粉红色绒毛围巾环围在她的头上,而拉斐尔望着她那副模样大笑的情景,后来当她说出了一个字,他停住了笑,遵从她的请求,做了。“唉!”马普尔叹口气,她不得不承认,那一切是多么令人兴奋啊!她从没把这件事,告诉她的侄儿,或是可爱的裘安,因为这毕竟是他们叫她不要做的事。她自言自语:“可怜的拉斐尔先生,我希望他去世前没有遭到痛苦。”

  这或许是可能的,也或许医生们用了止痛药,阻止和减轻了死亡的痛苦。在加勒比海的那几个星期里,他受尽了痛苦,可以说是天天在痛苦之中。但他不愧是个勇敢的人,什么都忍耐了。

  一个勇敢的人,如今却死了,她真难过。虽然他上了年纪,又是个病人,但这世界好象因为他的死去,而失去了什么,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在事业上,他无情、粗暴、压制和具侵犯性,是一个英勇的攻击者。但——却是一个好朋友。他心地仁慈却从不在表面上露出。是一个她愿意赞美和敬重的人。唉!她真难过他逝去;希望他死得很平静。无疑的,他将会被火化,安葬在某处宽大、美观的大理石拱形圆顶墓穴里。关于他,她甚至不清楚,他有没有结过婚。他也从未谈起过是否有妻子。她怀疑他是个孤独的人?或是他生活得很充实,根本没时间感到孤独?

  那天下午,她在那里坐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想着一些有关拉斐尔的事。自从她回到英国后,她再没见过他,也从没希望再见他。让人奇怪的是,无论在什么时候,她总觉得和他的联络仍然持续着。但如果他想接近或建议他们再见面,她会是一种束缚的关系,而此种关系是基于他们曾共同救过一个人的性命,或是一些旁的束缚。

  “当然罗!”马普尔说。她对孕育在自己脑子里的一个想法吃惊了。“我们当中可能有一种无情的束缚吗?”她,珍妮马普尔曾如此无情过吗?“这点我以前想都没想过。我认为,我可能是无情的人呢!”马普尔在自言自语。

  门打开了,有个乌黑、卷发的头伸了进来。那是秀蕾,照顾她的人。

  “你是叫我吗?”秀蕾问。

  “我对自己说话呢!”马普尔说:“我正在想,我这人是不是很无情。”

  “甚么?你吗?”秀蕾说:“绝不会!你天性仁慈。”

  “都一样,”马普尔说:“我认为,如果我有正当理由,也许会很无情。”

  “所谓的正当理由是指什么?”

  “公正。”马普尔说。

  “我必须说,你遇到小葛蕾霍蒲金斯,就很无情了。”秀蕾说:“就象那天,你抓到他在折磨那头猫时的态度,别人看到了绝不会知道你有这么仁慈的时候!那天,你竟然把他吓呆了。我想,他永不会忘记这件事情。”

  “我希望他不会再折磨任何一头猫了。”

  “哈!当你不在时他一定会再做那种事。”秀蕾说:“其实我还是不完全相信,有没有旁的孩子被吓怕了。看到你披上羊毛围巾,织着你那漂亮衣裳时,任何人都会认为,你温顺得象只羔羊呢。可是如果你受到刺激时,举止可真象是一头狮子呢。”

  马普尔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迷惑的样子。她不太清楚秀蕾现在派给她扮演的角色。她沉浸在回忆里了。

  那晚,她带着逐渐升起的怒气,沿着花园慢慢地走过去,她又开始思考了。可能是因为看到了金鱼草,让她勾起了回忆。真是的,她一再地对着乔奇说,她只想要硫磺色的玄参,不是那种有点丑陋、花匠们喜欢的紫色调。“硫矿黄色。”她大声说。

  在靠近小径篱笆的另一边,有人走过她的屋子,转过头说:“对不起?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自言自语呢!”马普尔说,转过头望着栏杆。

  在圣玛丽梅德的大多数人,她全认识,可是这人她没见过。这是个穿着陈旧,但很整洁的苏格兰呢裙子和一双乡下鞋子的矮胖女人。她的上身套着一件翡翠色套头绒线衫和一条羊毛织的围巾。

  “我觉得一个人象我这年纪多少会有些成就。”马普尔接着说。

  “你在此地有一座美丽的花园呢。”那个女人说。

  “现在不行了。”马普尔说:“当初我可以自己照料时——”

  “哦,我懂。我明了你的感觉。我差点也以为你是她们中的一个,很抱歉!我对她们有许多不同的称呼——大多数很粗鲁无理——那些老家伙说,她们很懂得园艺的事。而事实上,有些事她们懂,有些她们一点也不知道。她们跑来,喝喝茶,拔一点杂草。她们之中有些人很好,但全一样,会使人忍不住发起脾气。”接着她补充说:“我可是个对园艺有相当热心的园丁呦!”

  “你住在这里吗?”马普尔感兴趣地问。

  “噢,我寄居在海斯汀太太那里。我好象听过她说起你。你是不是马普尔小姐?”

  “哦,是的。”

  “我一向担任园丁兼伴护的工作。我叫巴瑞脱。你可以叫我巴瑞脱小姐。我喜欢草木植物和诸如此类的东西。当然我也做一些临时的工作。诸如购物呀这类的事情。无论如何,如果你园里需要人的话,我可以替你工作一两个小时,也许比你现在能找到的家伙更让你满意。”

  “那太好了,”马普尔说:“我最喜爱花。对木本植物不太有兴趣。”

  “我替海斯汀太太种些木本植物。既没兴趣,又不得不做。呃,我要继续工作去了。”她将马普尔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好象要把她牢记在心一样,然后高兴地点头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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