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大侦探十二奇案 | 上页 下页
一五


  在门口,他对那个给他拿大衣和帽子的侍女说:“我到这儿来是为了调查奥德菲尔德太太死亡的那件事。请你千万别对任何外人说。”

  李泽兰小姐的侍女葛莱迪斯差点儿朝后摔倒在伞架上。她激动地喘着气说:“哦,先生,这么一说,那位大夫真把太太杀了吗?”

  “你这样认为已经好久了吧,对不?”

  “嗯,先生,不是我。是贝特丽丝。奥德菲尔德太太去世时,她在场。”

  “那她认为这里面——”波洛故意选择那种感情夸张的字眼儿——“有谋杀的暴行吗?”

  葛莱迪斯激动地点点头。

  “是啊,她是这样认为的。她还说在场的哈里森护士也这样认为。那位护士特别喜欢奥德菲尔德太太,太太去世,她难过极了;贝特丽丝总是说哈里森护士知道一些底儿,因为她后来立刻跟那位大夫翻脸了。要不是那里面有什么鬼,她绝对不会那样做的,对不对?”

  “哈里森护士如今在哪儿?”

  “她在看护布瑞斯托小姐——就在村镇尽头那边。您会找到那所房子的,门口有大门柱子和门廊。”

  4

  赫尔克里·波洛没费多大工夫就坐在那个女人面前,她对引起那种谣传的情况肯定知道得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哈里森护士年近四十,仍然很漂亮。她有圣母玛丽亚那样安详的气质,长着一双动人的深色大眼睛。她耐心地注意听波洛说话,然后慢慢答道:

  “是的,我知道外面有不少关于这件不愉快的事的传说。我曾经尽力设法制止,可是没有一点效果。您知道,人们喜欢有点刺激的事儿。”

  波洛说:“可是这些谣传想必有它的起因吧?”

  他注意到她加深了忧愁的表情,可她只困惑地摇摇头。

  “也许,”波洛暗示道,“奥德菲尔德大夫跟他的太太感情不太和睦,由此而引发这种谣传吧?”

  哈里森护士坚定地摇摇头。

  “哦,不是,奥德菲尔德大夫对太太一向非常亲切周到而且耐心。”

  “他真的很喜欢她吗?”

  她犹豫了一下。

  “不——我不想那么说。奥德菲尔德太太是个非常难以相处的女人,总是不满意,没完没了地要求大家同情她,伺候她,有时并不完全合情合理。”

  “你是指,”波洛说,“她过分夸大了自己的病情吗?”那位护士点点头。

  “是的——她身体欠佳很大程度上是她自己的想像造成的。”

  波洛一本正经地说:“可她还是死了……”

  “哦,这我知道——我知道……”

  他盯视着她一两分钟。她显得困惑不安,明显地犹豫不决。

  波洛说:“我想——我敢肯定——你确实知道这些误传的最初起因吧。”

  哈里森护士脸红了。她说:“嗯——也许我可以猜测一下,我想是那个女仆贝特丽丝首先开始传播那些谣言的,我知道什么事儿促使她那么想的。”

  “是吗?”

  哈里森护士不连贯地说:

  “要知道,有一天我无意中偷听到了——奥德菲尔德大夫跟孟克莱夫小姐之间的一段谈话——我敢肯定贝特丽丝也听见了,可我想她永远也不会承认这件事。”

  “谈的都是什么话啊?”

  哈里森护士停顿片刻,仿佛是在检验自己记忆的准确性似的,接着说道:

  “那事发生在奥德菲尔德太太最后一次犯病去世前三个星期左右。他们俩在饭厅里,我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听见简·孟克莱夫说:

  “还要等多久啊?我可没法儿忍受着再等下去啦。’

  大夫回答说:‘不会太久啦,亲爱的,我发誓。’

  她说:‘我受不了这种等待。你认为这不会出什么事吧,是吗?’

  他说:‘当然不会出什么错儿。明年这个时候咱们俩就可以结婚啦。’”

  她顿住,又说:“波洛先生,这是头一个迹象让我感到大夫跟孟克莱夫小姐之间有点事儿。我当然知道他喜欢她,他们俩是好朋友,仅此而已。我又回身走上楼梯——这事叫我相当吃惊——但是我确实注意到厨房门开着,我料想贝特丽丝想必一直在偷听他俩说话呐。要知道,他俩说这话可以从两种意思来理解,是不是?既可以认为是大夫知道他太太病得很厉害,不会拖得太久了——我也敢肯定地说的是这个意思——但是对贝特丽丝这样的人来说就可能是另一种意思——很可能让人觉得大夫跟简·孟克莱夫好像——嗯——正在策划要把奥德菲尔德太太除掉似的。”

  “那你本人不这样认为吗?”

  “不——不,当然不……”

  波洛目光锐利地盯视着她,说道:“哈里森护士,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别的事?一些你没告诉我的事?”

  她满面通红,激昂地说:“没有,没有。当然没有,还能有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可我想可能还会有点什么事吧。”

  她摇摇头。原来那种困惑不安的神情又显现出来了。

  赫尔克里·波洛说:“内政部可能会下达指示把奥德菲尔德太太的尸体挖出来进行解剖!”

  “噢,不!”哈里森护士大吃一惊,“这多可怕啊!”

  “你认为那会是件很不幸的事吗?”

  “我认为是件很可怕的事!想到那会引起众人的窃窃私语!那会对——对可怜的奥德菲尔德大夫来说真是太糟糕啦。”

  “你真的不认为那对他来说倒是件好事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

  波洛说:“如果他是无辜的——那样做就可以证明他的清白啦。”

  他顿住,观望着这种想法在哈里森护士头脑里渐渐生根,看到她困惑地皱起眉头,随后又见到她面容舒展开来。

  她深吸一口气,瞅着他。

  “我没想到这一点,”她简洁地答道,“当然,这是惟一能做的事啦。”

  楼上的地板一连嗵嗵地响了好几下。哈里森护士跳起来。

  “是我的那位女主人,年老的布瑞斯托小姐。她午觉已经睡醒了。我得去啦,在送上去下午茶之前伺候她老人家舒舒服服的,然后我才能出去散会儿步。对,波洛先生,我认为您相当正确,解剖一下尸体就可以把这事一劳永逸地解决啦。那些针对可怜的奥德菲尔德大夫的可怕谣言也可以给戳穿,整个儿事情就可以平息啦。”

  她跟波洛握握手,便匆匆走出那个房间。

  5

  赫尔克里·波洛步行到邮局,给伦敦打个电话。

  对方的话音十分急躁。

  “我亲爱的波洛,你非得调查这种事吗?你敢肯定这是咱们该管的案件吗?要知道这些小村镇里的谣传通常调查来调查去——结果什么屁事儿都没有。”

  “这起案子,”赫尔克里·波洛说,“是个特殊案件。”

  “那好吧——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你总有那么一个叫人讨厌的习惯,自认为一贯正确。要知道如果这是件空忙一场的事,我们可会对你很不满意。”

  赫尔克里·波洛自顾自笑笑,喃喃道:

  “不,我会是那个让人感到满意的人。”

  “你说什么?听不清楚。”

  “没什么,什么也没说。”

  他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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