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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第六章 危险不得外露

  “杰逊现在已经回来了,”海利·普列斯顿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总督察,我带你去他房间。”

  杰逊·路德使用的半为办公室、半为起居室的房间位于一楼,虽舒适但并不豪华。这个房间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看不出主人的个人嗜好。杰逊·路德从桌边站起来迎接德默特。“抱歉,总督察,让你久等了,我在摄影棚那里有一些杂事不容易走开。你想喝什么东西?”

  “现在不要,谢谢你,路德先生。”

  那小丑般的脸突然皱成一团,既滑稽又带讽刺的模样。

  “我去见过吉尔克思医生。他告诉我你太太身体还不太好,不能接受访问。”德默特说。

  “玛丽娜,”杰逊·路德说,“她很敏感,容易引起神经上的毛病。谋杀案发生在这样近的地方,你也得承认,这很容易产生神经错乱。”

  “这种经验不是很愉快。”德默特淡然的同意道。

  “不管怎样我在想,有什么我太太可以告诉你却不能从我这里知道的。这件事发生时我始终在她身旁,但白说我比我太太更会察颜观色。”

  “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德默特说,“你或你太太以前认识希特·贝寇克吗?”

  杰逊·路德摇摇头。

  “可是她说过以前曾见过你太太?”

  杰逊·路德点点头:“是的,大约十二、三年前,在百慕达的时候,那时玛丽娜为救护协会开了个大游园会。贝寇克太太一被介绍认识后就长篇大论地说,虽然那时她因感冒卧病在床,不过还是爬起来参加这个盛会,还要求她赠送照片留念。”

  他的脸上又泛起那嘲讽的微笑。

  “我要说的是这种事常常发生,通常都有一大堆人排队要我太太的照片。而且对这个时刻还念念不忘。那是他们一生中的大事。自然,我太太要在一千人中记起一位要照片的影迷是不可能的。”

  “这我可以了解,”德默特说。“路德先生,有人告诉我,当希特·贝寇克跟你太太说话时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你认为有这种情况吗?”

  “很有可能,”路德说。“玛丽娜身体不是很好,不过我没有注意这种情况,不,等一下,我记得她在回答贝寇克太太时说得很慢,而且我还轻轻地碰一下她的手肘。”

  “或许什么东西让她分心了?”德默特说。

  “可能,不过也许是由于疲倦的关系。”

  德默特沉默了一阵子,他瞧着窗外,暮色已渐渐笼罩高士丁庄周围的树林,路德脸上一副倾听的样子,看不出他内心感觉,这是个高深莫测的人,德默德觉得他这个人假如不打算透露什么的话你也没办法,除非你摊出王牌。德默特下定决心要这样做。

  “路德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希特·贝寇克中毒可能完全是意外?真正的预谋对象是你太太?”

  空气中一阵沉默。杰逊·路德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德默特等着,终于杰逊·路德轻松地吐了一口气。

  “是的,”他平静他说,“你说得很对,总督察,我始终这样认为。”

  “不过你没有这样说,对可尼思督察或在调查时你没有这样说。”

  “没有。”

  “为什么没有,路德先生?”

  “我可告诉你,因为那只是我个人的一种推论而没有任何证据,我对贝寇克太太没有什么了解,也许她曾树敌,因此有人想利用这种场合下毒,然而实在是很奇怪、很不可思议的。很可能有人想利用这种公众场合较混乱的局面下手,陌生人一多,大家被怀疑的机会就多,罪犯就越不容易找到。不过坦白告诉你,这不是我保持沉默的,我会告诉你是什么。我不希望这时我太太认为她自己是死里逃生。”

  “谢谢你的坦白,”德默特说。“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保持沉默的原因吗?”

  “不知道?或许这有点难以解释。你应该了解玛丽娜需要人了解,她非常渴望幸福和安全感,但她个人生活深深陷入不愉快中,一次又一次她觉得自己找到幸福,但不久又觉得所有的希望都被粉碎了。克列达先生,她是个逃避现实的人。”

  小丑般丑陋的脸露出嘲讽的微笑,瞬间化成奇异和可爱。

  “在我们电影圈里婚姻常常由于工作而带来危机。电影明星常结婚再结婚。有时很幸福、有时很不幸,不过很少是持久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应该说玛丽娜太过抱怨,不过她的性格造成她在这方面有很深的倾向,她深深觉得自己不幸。一位很有名的医生建议她收养小孩,他说通常收养小孩可以缓和为人母的渴望,自然以后就容易有小孩。玛丽娜收养了不只三个小孩,每次她都得到一些幸福和宁静,不过那只是表面的。你可以想象十一年前当她发现自己快有小孩时有多高兴。当时她健康良好,结果却是悲剧,那个小孩是男婴,生下来就是智能不足的白痴,玛丽娜完全崩溃了,她病了好几年,最后住进了疗养院。过不久我们就结婚了,她又一次对人生感到兴趣,觉得或许她可以幸福。起初她很难弄到一部片约,大家都怀疑她的健康能否忍受那种紧张的拍片生活。因此我必须为这个奋斗。”杰逊·路德双唇紧抿。“哦,结果我的奋斗成功了,我们又开始拍片了,在这期间我们买下了这栋房子,加以整修,就在一两天前玛丽娜告诉我她觉得多么幸福,终于能够稳定下来过快乐的家庭生活,她再也没有什么烦恼了。我有点感到紧张,因为她的期望太过乐观。每件事情都很顺利,直到——”他停止说下去,那声音突然变得痛苦起来。“直到这件事发生!那个女人死在——这里!这本身就够吓人了,我不能冒险——我决定不去冒险——让玛丽娜知道那阴谋就是针对着她。这可能引起第二度的惊恐,甚至是致命的惊恐,可能造成另一次精神上的崩溃。”

  他深深地瞧着德默特。

  “我明白你的意思,”德默特说。“可是请原谅我,你没有忽略某个问题吗?你告诉我那企图是为了要毒死你太太,难道你不认为那危险还存在吗?下毒的人这次没有成功,下次还不是会重施伎俩吗?”

  “当然我想过这点,”杰逊·路德说,“不过有了一次警告,我相信我可以采取合理的预防,我觉得可喜的是她不知道有任何危险会威协到她。”

  “你认为,”德默特谨慎地说:“她一点都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她不清楚。”

  “也许你说得没错,”德默特缓缓地说:“不过这留给我们几个问题,还是让我坦白说吧。你怀疑过谁?”

  “这我无法对你说清楚。”

  “路德先生,抱歉,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还是你不愿告诉我?”

  杰逊·路德立刻接下去说:“不知道,对我对她来说那是多么不可能,竟然会有人不喜欢她,而且到了怨恨的地步,做出这种事。另一方面,根据明显的事实,这又是必然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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