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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亚伯特怀着暗淡的心情,并且几乎是毫无怨恨的,这样想:“那些德国人!”那些高呼希特勒万岁的人,直腿直膝作德国式的正步走,蚕食世界,轰炸,机枪扫射,作那些无法无天的事。一定要想法子阻止他们这样盲从!对于这个,没有第二条路走,但是,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人能阻止他们。

  就拿毕赐福太太来说罢,真是一位再好也没有的太太。现在,她也惹上麻烦,并且还要找更多的麻烦。他现在如何才能阻止她呢,看情形,他似乎毫无办法。要这样,他们就得对抗第五纵队和全部难以对付的人。他们当中,有一些还是英国出生的呢!真是丢脸!

  太太做事未免性急,以前总是主人来劝阻她。可是,现在,主人却不见了。

  亚伯特觉得这情形不妙。看情形,仿佛主使的人就是“那些德国人”。

  是的,情形好像不妙,的确不妙。似乎要能捕获一个就好办了。

  亚伯特并不喜欢运用深刻的推理方法来行事,大多数的英国人都喜欢拼命的摸索,他们总是瞎弄一阵,到末了,总会想法子找出一个头绪来。亚伯特打定主意,认为一定要找到他的主人,就好像一只忠实的狗一样,立刻出发去寻找他。

  他并不是按照什么固定的计划去找。平常,要是他的太太把手提袋遗失了,或者是找不到自己的眼镜了,他有一种寻找这些要紧东西的老法子。现在他所采用的,就是这种办法。这就是说,他的办法是到最后看到这些东西的地方去找。

  大家知道唐密失踪以前最后做的事就是在“走私者歇脚处”和海达克中校共进晚餐,餐后回到逍遥宾馆,最后还有人看见他在大门口转进去。

  因此,亚伯特便爬上山去,一直走到逍遥宾馆的大门口。他费了大约五分钟,满怀希望,目不转晴地望着那个大门。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线索,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漫步走到山顶,来到“走私者歇脚处”。

  在那一周,亚伯特也到华美电影院去看过一场电影。并且对于“吟游诗人”那个片子的主题印象很深。真是罗曼蒂克!他不由得感觉到和自己的处境很相似。他就好像那个银幕上的英雄贾利·古柏,是一个忠仆,正在找寻被囚的主人。他好像那个叫布朗德的仆人,以前曾追随他的主人东征西战。如今,他的主人中了敌人的诡计,除了忠仆布朗德,没有人会挺身而出寻找他的下落,使他回到爱人白仑格丽皇后的怀里。

  那忠实的仆人到每一个城楼下面去寻找,一面充满感情的低吟着:Richard O monroi!(李查德,啊,我主!)。当亚伯特想起这一幕的时候,他非常感动。

  他对于学唱歌调,素来不高明,实在是一大憾事。每学一个调子,都要费很长的时间。他将嘴唇形成一种试吹口哨的形状,开始哼起那个老调子。据说,大家又喜欢唱那个老调子了:“假若你是世上唯一的女子,我是世上唯一的男子——”

  亚伯特停住脚步,查看查看那“走私者歇脚处”整齐的白漆大门。对了,这就是主人去吃晚饭的地方。

  他再往山上走走,便来到那个放羊的草原。

  这里没有什么,除了草地和几只羊以外,什么也没有。

  “走私者歇脚处”的大门忽然大开,只见一辆汽车开了出来,里面坐着一个大块头的人,穿着灯笼裤,带着高尔夫球。那个人把车子开到山下去。

  那大概就是海达克中校。这倒是个蛮整洁的地方。花园也很好。风景绝佳。

  他带着温和的笑容,望望这个景色。

  “我有说不尽的甜言蜜语,要向你倾诉。”他轻哼着这个调子。

  由旁门里走出一个男人,拿着一把锄头,从一个小门中走出去,就不见了。

  亚伯特在他的后园里种了很多苋菜和一点儿莴苣,所以,他立刻感到了兴趣。

  他侧着身子轻轻走近“走私者歇脚处”,由敞开的大门走过去。不错,是个很整洁的小地方。

  他慢慢地在房子周围绕个圈子。他看见下面有一个台地开辟成的菜园,有一个台阶可以通。方才由里面出来的人,正在那儿忙着工作。亚伯特很感兴趣地对他望了一会。然后,他转身去注视那所房子。

  很整洁的小房子嘛。他心里这样想,这已经是第三次。正是一个退休的海军军官喜欢住的地方。这就是主人那天晚上吃晚饭的地方。

  亚伯特慢慢在房子四周绕了又绕。他注视着这所房子,正好像他注视逍遥宾馆的大门一样,满怀希望,仿佛在请问这所房子,希望它能告诉他一个线索。

  他一路寻觅,一路轻轻哼着。一个二十世纪的布朗德,在寻觅他的主人。

  “我有说不尽的甜言蜜语,要向你倾诉——我有说不尽的事要做——”有什么地方哼错了吗?他以前就哼错过的。

  啊,真奇怪!原来海达克中校还在这儿养猪呀!是吗?一阵长长的、猪的嗯嗯声,传到他的耳鼓。奇怪!这好像是地下室传来的嘛。奇怪,怎么在地下室养猪呢?

  不会是猪叫。对了,一定是有人在睡觉,在那里打鼾。似乎是有人在地下室睡会儿觉……

  这样的天气正好打盹儿,但是,很奇怪怎么跑到那个地方去打盹儿呢?亚伯特好像蜜蜂似的低哼着,一面走得更近些。

  声音就是这里传出来的——是由格子窗传出来的。嗯,嗯,嗯,呼噜噜噜,呼噜噜噜,呼噜噜噜。——嗯,嗯,嗯。这个打鼾的声音真奇怪呀!听到这种声音,使他想起另一种声音……“哦!”亚伯特说。“原来是这个信号——S.O.S.(求救信号)——短,短,短,长,长,长,短,短,短。”

  他迅速向四周巡视一下。

  于是,他跪下来,在那地下室的小铁窗上轻轻敲出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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