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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第九章

  一

  “似乎完全像从前一样,是不是?太太?”亚伯特说这话的时候,乐得满面笑容。他年轻的时候,富有冒险精神。想当年也就是这种精神,才能使他和唐密夫妇交往,那时候他们也是年轻,而且喜欢冒险的。如今,他虽然已到了中年,而且也慢慢有点儿发胖了,可是,他仍旧保持着那种冒险精神。

  “你还记得最初是怎么碰到我的吗?”亚伯特问:“那时候,我在一家第一流的公寓里擦门窗上的铜片。哎呀,你说那个看门的坏不坏?他呀,他已经注意我了。还记得你那天来对我编的那一套假话吗?还有关于一个叫瑞弟的坏蛋的话,那也是一大套谎话,可是,后来证明有一部份是实在的。从那时候起,我就可以说是再也不回头了。我们干了不少轰轰烈烈的事,后来才安顿下来。”

  亚伯特叹了一口气。于是,秋蓬便自然会想到亚伯特太太,所以,她就问候她。

  “啊,内人很好。但是,她说,她不大喜欢威尔斯人,她觉得他们应该好好学学英语。至于空袭呢,啊,他们已经碰到了两次。她说,田里炸的洞很大,足可以容得下一辆汽车,所以,还是找个安全地方罢,对不对?她说,大可以搬到肯星顿。在那里,她就不必终日对着愁人的树木,而且还有干净的瓶装牛奶喝。”

  “亚伯特,”秋蓬忽然觉得很苦恼。“现在又要把你拖进去,我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

  “太太,别乱说了。”亚伯特说:“你记得我不是想加入你们组织吗?那时候,他们对我多傲慢!他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他们说:要等我长大了再说。其实,我那时候的身体多棒,而且非常急切,想给那些该死的德国人一个打击。请恕我用不好听的字眼儿。你只要告诉我怎样阻挠他们的计划,怎样破坏他们的行动,我就马上照办。第五纵队,这就是我们要对抗的敌人,报上都这么说。但是,另外的四个纵队怎么样了?报上倒没说起。总而言之,我很愿意帮助你和毕赐福上尉,不管做什么,你们只管吩咐好了。”

  “好!现在,让我告诉你,我们希望你做什么事。”

  二

  “你和布列其雷的交情深不深?”唐密离开球座,很满意地望着他的球由球座至终点间草地的中间跳过去。这时候,他这样问。

  海达克中校打的一记球也很棒。所以,当他将球棒放到肩上的时候,面露得意之色。他答道:“布列其雷吗?我想想看,哦,我们大约认识九个月了。他是去年秋天来的。”

  “是你朋友的朋友罢?我记得你这样说过。”唐密扯了一个谎,想套他的话。

  “是吗?”中校微露吃惊的样子:“大概没说过。其实,大概是在俱乐部里认识的。”

  “我想,他是个有些神秘的人物罢?”

  “神秘人物?老布吗?”他的口气中很坦白的露出不相信的意思。

  唐密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想,他大概是在瞎想。

  他又打了一球——这一次是打球顶。海达克刚刚用铁棒打了一记,非常巧妙,但是,球只差一点儿,没有停在球洞周围的终打地区。当他和唐密聚在一起的时候,他说:“你究竟为什么把老布称作神秘人物?我其实刚才应该说:他是个讨厌而枯燥的人物,典型的陆军。他的观念有点儿不易改变,生活圈子很窄,完全是陆军的生活,一点儿也不神秘!”

  唐密含糊地说:“啊,这个——我只是听到一个人的话,才那么说的。”

  现在,他们该打球入洞了。结果是中校赢了。

  “两场完了,还可以再打两场。”他满意地说。

  于是,他的心里不再专门想球赛的事了,便回到方才的话题。对唐密来说这是正中下怀。

  “你所指的是什么神秘?”中校问。

  唐密耸耸肩膀。

  “啊,没有什么,只是关于他的情形,好像没有人知道的清楚。”

  “他以前在中部几个郡住过。”

  “哦,你对于这个知道得很确实吗?”

  “这个——啊,不!我自己也不知道。喂,麦多斯,你这是什么用意?布列其雷没什么不妥罢?是不是?”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唐密连忙加以否认。他已经把话题转入细节,现在他要从旁观望,看海达克中校怎样闪避。

  “我始终感觉到他是一个标准得近乎可笑的人物。”海达克说。

  “正是那样,正是那样。”

  “啊,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也许你以为他太像某一类型的人,是吗?”

  “我正在套证人的话。”唐密想。“也许这位老兄会突然心血不潮,说出一些值得注意的话。”

  “是的,我的确明白你的意思了。”中校若有所思地继续说。“现在我才慢慢想起来,事实上,我没有碰到一个人,在布列其雷到这儿来以前认识他。他没有什么老朋友待在这里,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朋友。”

  “啊!”唐密说——然后又说:“那么,我们打球罢?还是再多运动运动,晚上的天气很好。”

  他们乘车过去,然后分开,准备往下打下去。他们再在草地上会合时,海达克突然说:“告诉我,你听到人家怎样讲他。”

  “没有,没有什么。”

  “麦多斯啊,你不必对我这样小心。我听到过各种谣言。你明白吗?我样样事都有人报告。大家都知道我对于这种问题很感兴趣。你方才说的话,是指什么?你说布列其雷不是表面上的那种人。”

  “那只是一种联想。”

  “你以为他是那一种人?是德国蛮子吗?胡说!他这个人和你我没有两样,是道道地地的英国人。”

  “啊,是的。我相信他是没有问题的。”

  “可不是!他始终嚷嚷着要政府多管训那些外国人。对那个年轻的德国小伙子,你瞧他反对得多激烈。其实,他反对得也很对。我听见警察局长非正式地说:他们已经发现了足够的证据。卡尔·德尼摩就是上十几次绞刑台都不嫌多。他有一种计划,要在全国的自来水里下毒药,同时,他实际上已经在研究一种毒气——是在我们的一个工厂里研究。主啊,我们的民众眼睛多近视!首先来说,我们怎么会让这小子到那个工厂里研究?他们样样都相信人,我们的政府就是这样。一个年轻小伙子只要是在战事发生以前到英国来,并且稍稍发发牢骚,说在本国如何受迫害。于是,他们都把两只眼睛闭起来,什么机密的事都不避讳他。他们对这小子和对那个叫何恩的家伙一样愚!”

  唐密无意让中校把那件得意的事再说下去。于是,他就故意没把球打进洞去。

  “倒楣!”海达克叫道。他小心翼翼地打了一球。球慢慢滚进洞里去。

  “我赢了一洞!你今天打得差劲儿些。我们刚才谈什么?”

  唐密肯定地说:“谈到布列其雷是个完全没问题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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