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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与此相比,明天白天倒是很危险的,如果我是村越一定会这么做,在公司的事务中想办法抽身出去一趟。他工作的公司和一家工厂在同一地点,光出入口就有五六个。无论从那个出入口走,他都是要先确认没有跟踪后才能行动的。这家伙一定会这样。

  蓑浦刑警坐在香烟店里思考着,总结出以上想法。他认为现在对公寓的后门监视,无论进行到什么时候都是没用的。于是他离开了香烟店,决定先停止今夜的监视。

  当晚,他针对自己的分析,作了部署。决定第二天从早晨开始就对赤羽的城北制药厂,进行大规模的监视。蓑浦的所谓心理跟踪全部改换成了单纯跟踪。

  第二天一早,他手下的五位刑警各自化了装,分别负责监视制药工厂的五个出入口。蓑浦没有化装,他仍穿着平日的衣服在公司的正门外来回走着。这是他迷惑对方的策略。村越如果要甩掉跟踪脱身,他首先要窥探常有人监视的正门。他看到蓑蒲在那儿,一定要从其它出入口溜掉。就是说,这是一种让他安心脱身的手段。

  村越果然中了老练刑警的计策,他从工厂最不引人注意的出入口走掉了。在大街上,他要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日暮里一座奇异的房子里。在那儿的二楼大约待了十分钟左右,就急急忙忙地返回了公司。看守那个出入口的便衣刑警,结束了从头至尾的跟踪,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蓑蒲。

  蓑浦听完汇报,有一种猎人发现了捕捉物老巢时的喜悦。如果对方避开跟踪,进行秘密的行动,这一方无论怎样明目张胆地进行搜查,都是毫无妨碍的。不是间接的跟踪战术,即使叫来分区警察也不会受到责难。但他打消了那种毫无意义的卖弄和炫耀,穿着平时的服装,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日暮里那栋奇异的房屋。

  奇怪的画家

  在日暮里一个很脏的区域,有一个破旧的将要倒塌的木造建筑的仓库。名义上叫做仓库,其实是一个小型的建筑物。这里是富士出版社的退书搁置处。在仓库的天棚处有一个很特别的小顶楼,与出版社有关系的,叫赞岐文吉的古怪的西洋画家兼仓库看守住在这里。蓑浦刑警在附近打听到了这些情况,就前去拜访这位西洋画家。

  他走进仓库旁边的狭窄胡同,打开了仓库的小便门,眼前出现了一个很脏的楼梯。

  “提谁呀?不打招呼就进来的家伙。”

  从楼梯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张奇怪的面孔,大声斥责道。那人瘦瘦的长脸,微微发黑的长胡须,头发乱蓬蓬的,一双瞪得很大的眼睛闪着凶光。

  “你就是赞岐文吉吗?”

  “是,你呢?”

  “我是警视厅的,有些事想了解一下……”

  对方听后迟疑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马上显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

  “噢,是吗。失敬了,请进。”

  他语气也变得谦恭起来。

  他穿着鞋上了台阶,在中间的平台上脱掉,进入了铺着褪色发红的芯已露在外面的坐垫的房间。约可铺四张半铺席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坐的地方。到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破烂东西,简直像个偏僻地方的古旧家具店。这是个顶着仓库篷须搭起来的像个棚子似的不稳定的房间,房屋上边也没有天花板,仓库顶篷上的模子都露在外边,走廊的一边有一扇窗户,在外面射进来的光线照耀下,窄小的房间里并不显得暗淡。但是,四周的墙壁、坐垫和那些破旧物品都很脏,给人的感觉很不舒畅。

  橱柜中醒目地摆放着~个很大的站立着的裸体女石膏像。石膏像缺耳少手,肩部和腰部也都有暇疵,像是参加美术展落选的。裸体女石膏像在这狭窄的屋子里出奇地屹立着,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石膏像的旁边有一很大的画架,上面贴着画布。画布上是一幅离奇的油画,画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像是精神不正常的女人。乍一看使人吓一跳。那对面还排列着几张大小不等的画布。画面上画的东西都是同样风格,看起来像是随意涂抹的,色彩也很强烈。

  画架的另一侧,放着一个江户时代的破旧的城楼挂钟,还有一只稀奇古怪的断嘴大壶。一些废旧报纸和杂志难得很高。房间的两侧放着顶棚的橱柜,上面摆着些有些残缺的青铜制品,白色的石膏像和少男少女的胸像,还立着一个老式的小型钟表。看到这一切,使人感到一定还会有一盏明治时代的煤油灯。在这些物品当中,摆着一个像是从哪儿捡来的男模特的上身像。同一模特儿的手脚像废报纸似的被捆放在旁边。真让人怀疑这是正常人的房间。

  “啊,请这边坐吧。没有坐垫,不过有火。请坐在火盆旁边吧。”

  那是个又脏又黑的火盆,里边的火燃得很旺。凹凸不平的铝壶在那上面的火撑子上烧着水。水开了,他取下水壶放到破坐垫上,火盆里的火忽地一下子窜出很高。他用已烤焦的食用筷子代替火筷子扒着里边的灰。

  蓑浦刑警在火盆边坐下,古怪画家也靠火盆坐下。他穿着已经磨破的黑色条绒裤,茶褐色的毛线衣也有了窟窿。他瘦长的脸颊上长满了浓重的胡须,年龄约在三十岁左右。

  “是警视厅要向我了解什么事吗?”

  他问道。一双瘦骨嶙峋的大手烤着火,眉毛下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对方。

  “是的,也就是我。”

  蓑浦说着把名片递过去。

  “畸,是警长啊。警长很了不起吧。”

  他愚弄人似地说道。但并不像是有意挖苦。

  “你知道城北制药公司的村越这个人吧?”

  蓑铺直截了当地说出村越,对方也坦率地回答说:

  “知道的。他刚才还到我这儿来过。我们是好朋友呀。”

  “很早就认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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