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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小五郎的推理

  博士从电话室回来,一度中断的话题经刑警部长提问又接着说了起来。

  “那么,您从川手的嘴里探听出什么了?有没有探听出北园龙子不是真正的犯人这类事?”

  “没有。川手并不知道什么,只知道这样一些事:这次的犯人的父母是被川手父亲残暴地杀害的,他们为了报仇而企图杀光川手一家;犯人之一的戴眼罩的男人本名山本始,男装的女人是他的亲妹妹。因为两个都化着装,所以连犯人们的胜他都记不清楚。”

  小五郎刚回答完,刑警部长立即连珠炮似地发问了两个问题:

  “那不是与跳楼自杀的男人的遗言完全一致吗?您说北国龙子和那个自杀的男人不是真正犯人的论据是……”

  “那是逻辑的问题。向中村君打听了一下详细情况,可以说这案件自始至终发生的都是不可能的事,他们被称为魔术师的原因也在这里。我冷静地考虑了一下这些不可能的事,真正不可能的是办不到的。之所以看上去办到了,只能认为其背后隐藏着一种谁都没有察觉的戏法的秘密。只要能揭开这秘密。这案件也许就呈现出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情形了。’”

  “那么,你是说揭开这秘密了?”

  宗像博士终于忍耐不住似地从旁插嘴道。

  “我自认为是揭开了。”

  小五郎转过身来朝博士微笑道,博士也讥笑地朝他回笑了一下,但两人都只是眼睛异常地炯炯发光,使人不由得感到那四只眼睛之间互相闪烁着一种激烈的雷电般的光。

  “那么,为借鉴起见我想听听你的逻辑。咱们来比一下吧,究竟是打案件一开始就牺牲了两名助手,迄今他经风霜的我的解释正确呢,还是案子几乎结束以后才在纸上谈兵的你的空想正确,哈哈哈哈。”

  博士发出毫不客气的笑声,抱着胳膊仰脸靠到椅背上。

  “啊,这种感情的问题姑且不说,作为我们来说也得先听一下小五郎君的逻辑,因为如果北园龙子真的不是犯人,这案子就得重新搞起了。”

  侦查科长也露着严峻的表情催促小五郎道。

  “我把从这案子开始以来凭常识难以判断的奇怪事件全记到这上面了。”小五郎从衣兜里掏出笔记本,一面翻页一面非常沉着地开始说道,“给这案子蒙上最异样的光彩的,不用说是那怪指纹。犯人非常巧妙地使用了那指纹,不知给了川手一家多少恐惧,因为定睛细看那指纹,深深地感到恶魔在诅咒自己似的。可是,那指纹虽然非常奇怪,但并不是办到了不可能的事。如果北园龙子偶然生来就有那种可怕的指纹,那么指纹本身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只是异常的是那指纹的出现方法。比如说,在川手雪子葬礼的那一天,出席告别仪式的妙子的脸上为什么按上了那指纹?还有在妖魔鬼怪大会中尸骨和偶人的头拿着证明通过的纸片上为什么也沾着那指纹?另外听川手说,在他即将被亲像君领着逃出自己家的时候,甚至在女佣人端来的茶碗盖子上都沾着那指纹,犯人为什么能溜进看守很严的川手家的厨房呢?必须说这些都几乎是不可能的怪事。此外,通告说要杀害川手雪子的信不知是哪儿来的突然奇怪地出现在川手家的客厅里;在雪子葬礼的那一天,川手的礼服口袋里装着复仇者的恐吓信,等等。如果连这种小事情都挑出来的话,就几乎没个完了。我从各种角度观察这些怪事,立了一个使这一切都满足的假设。我在遇到从正面不能解决的非常难破的案子时总是运用这个逻辑学上的方法。如果那假设与案子的所有细节都吻合,丝毫没有牵强的话,那么。那就不再是假设而是事实了。这回的案子正是如此,而且我立的假设满足了所有细节。在这里—一说明我的推理过程我想太繁杂了,所以想从这回案子的形形色色的怪事中拣出最重要最奇异的三件事情,请诸君去想象。第一个例子是:蒙黑面的犯人为什么能从妖魔鬼怪大会的帐篷中逃出去?那帐篷的外面聚集许多观众,在帐篷里警察和举办者方面的人从四面八方包围着犯人。就在这正中的镜子房里,犯人只留下一支手枪不翼而飞了。听说镜子房立即被拆了,而且彻底地检查了一遍,怕地下有暗道什么的,但那种戏法的秘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怎么解释这一带点魔术的怪事才好呢?如果镜子房里没有任何机关,十几名追捕者的眼睛没有看错的话,那么犯人不是绝对无法逃出去的吗?就是说犯人会不会就在那儿呢?我立了一下这种假设:犯人决没有逃跑,一直留在追捕者之中直到最后,而且是通过一种追捕者无论如何都不会考虑那是犯人的手段呆在现场的。”

  小五郎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露着神秘的微笑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人,但谁也不说话,大家陶醉似地默不作声,只是凝视着说话人的脸。

  “第二是犯人为什么能那样轻而易举地发现山梨县山中的川手的隐居之处这一点。据川手说,宗像君为防止犯人盯梢,作了非常惊人的努力。宗像君和川手进行了精心的化装,忽而从大厦后门偷偷溜出,忽而故意乘火车去别的方向,即使到达目的地也不下到站上,而冒着危险从行进中的火车上跳下来,所费的苦心在这里实在是一言难尽啊!可是,如此费心把呼藏起来的场所却立即被犯人发现了。只要犯人不是千里眼的怪物,这不是几乎不可能的吗?这怎么解释呢?根据我的假设,这种场合犯人也在那里,通过一种绝对不会被认出来的奇怪手段始终跟踪着川手……你们懂了吗?”

  小五郎又停顿下来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人,但大家更加沉默不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第三是北园龙子为什么自杀这一点,若是说她是为摆脱逮捕的耻辱而自杀的,好像还入情入理,但事实上这是极其矛盾的,可是从心理上来说是不可能的。她决不会被捕。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她为了用短剑自杀必须先解开绑在地板下的柱子上的绳子。可是,既然解开了绳子,她就再也没有必要自杀了,趁着黑暗逃走就行了。连躲在顶棚上都企图逃亡的女人解开绳子获得自由后却反倒突然想自杀,这不是完全难以想象的吗?!另一方面也有这样一种意见,认为她不是自杀而是被躲藏在神社树林里的同伙杀害的,但这更不合情理。假定是同伙为图自身安全杀了伙伴,那何必要特意解开绳子呢?利用被绑着的好机会,趁机偷偷地刺死她就行了嘛。若是自杀,能解开绳子就没有必要死;若是他杀,没有必要为杀人而解开绳子,所以剩下的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什么人杀害了她,随后伪装成是自杀的。这不是同伙所干的。若是同伙,已经犯了杀死了几个人的杀人罪了,所以事到如今丝毫没有必要煞费苦心地让她装成自杀了。说实在的,我突然注意到这回案子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是由于这一事实——解开了绳子却自杀了这一事实。我遇到了一个相当难解的谜。刚才我说的假设当然也适合这一点,前后的情况都指那假设的犯人。但好像有一不足之处,我的推理的环节上留着一处小小的裂缝,呼替我填补了。呼说犯人在活埋他之前坦白说还剩下另一个人必须报复。这川手自己一无所知,听说他什么地方有一个父亲的小老婆生的妹妹,犯人夸口说要把这妾生的孩子也根除掉。诸位,你们知道听到这话我有多吃惊吗?感到黑暗中突然照到了阳光一样。我的推理的环节完全连接上了,一切都真相大白。川手的父亲在狱中病死据说是在川手七岁的时候,所以那个没见过面的妹妹不管怎么年轻也少说要跟川手差七岁。据说川于今年四十七岁,所以他的妹妹年近四十,这不与北园龙子的年龄完全一致吗?!”

  宗像博士从刚才起一直烦躁似的不停地动着身子,小五郎的话刚一停顿,他就再也忍耐不住地突然发出不自然的笑声:“哇哈哈哈哈哈,小五郎君,请你别说梦话啦!如果默默地听着你说,不知道你会怎样想入非非呢!可是,无论怎样你决不会说出北国龙子是那个川手的妹妹吧。”

  “但我是想那么说的:北园龙子不是犯人而是受害者。”

  小五郎的口气渐渐辛辣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就奇怪了。你是说并非犯人的人却又是化装躲在顶棚里,又是从房顶上跳下来逃跑学?况且最好的证据是北园龙子那指纹。你不是完全忘记那怪指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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