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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在我和凯茜迁到南方与麦克在一起后,为了补贴家用,我必须把房子出租。我也没有时间去想莱尔将去向何方。我们找到了一个房客,他是一个海洋学研究生,能使一种新型的巨藻在洗澡盆里生长。莱尔和我的父母一块到了伯克利,帮助父母做那些繁重的家务活。在那个研究生的租期结束之前,这种日子过得很和谐。冬季以来,我的房子一直空着,这也使我在经济上老感觉入不敷出。

  麦克把车停在菲利普饭店前的红色区域内,为了防止收费,又把警察局的收音机天线挂在汽车的后视镜上,这就是他的城市停车许可证。

  “星期五下午你能不能请假?”下了车,我紧紧地靠着他,“我正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坐飞机去旧金山,看看房子,然后看看出的价格怎么样。我们可以在一起过一个完整的周末,可以去唐人街看盛大的新年游行。肯定会很有趣的。”

  “这次周未旅行也太丰富了吧。”他用手臂揽着我,“你是不是很想去?”

  “当然啦。也许孩子们会和我们一起去的。我们可以组织一次家庭旅游。”

  “也许这对你来说大过匆忙了。”他给了我这样一个评价,“麦克斯叔叔把文件传真给你了吗?”

  “我就是想离开这个城市。”

  他压根儿没听我说什么,只顾说自己的:“为什么不让我明天早上一个人飞过去,然后和你的父母一起去看看他们能出什么价钱?明天这个时候,我就可以返回到家里了。”

  “很好。”我说,“阅读一个法律文件我还吃得消。”

  我说话的时候麦克一直摇着头。在我停住时,他说:“不是说读文件,你吃不消无尽的穿戴和眼泪。两天以前你上楼的时候还昏过去了呢。”

  “三天以前我是待在急救室里。但是今天,我工作了一整天感觉仍然很好。我想忙一点。”

  “你应该多休息休息。对你来说一次大的旅行太过匆忙。”

  我走向一边:“也许明天我会有一线希望去蒙特利尔。如果我真去的话,下个星期四下午我可以到家。那么我们星期五下午可以坐飞机去旧金山。”

  “玛吉、玛吉……”在他不知道说什么之前,他总是这么叫着我。

  他显得极度痛苦,这让我感到悲伤,也让我觉得自己的理由很不充分。于是,我伸出手揽住他的腰:“对不起,麦克。”

  “为什么说对不起?”他站直了身体。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感到很抱歉。”我把脸贴在他健壮的胸膛上,闻着他身上发出来的我熟悉的气味。“我现在没事啦。但是我不知道你好了没有。麦克,不论迟还是早,你必须和我谈一谈。”

  我等待着,等着他想好再说。过了一会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迈克尔和他的女朋友确定关系后,”麦克说话了,语气沉重,“我就开始习惯于这么想:在不久的将来我就可以当爷爷了。这真是一个奇妙的想法——在家里再多一个孩子。但是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自己又要当父亲了。是我,老麦克·弗林特。我马上就要退休了,而你和我将拥有一个小孩。我还没有弄明白这一切,这个小孩又走了。我真是个婆婆妈妈的男人。”

  “比婆婆妈妈还要婆婆妈妈。”我说。

  “我脑子在想些什么,我一直无法把它们整理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玛吉,我想把它们理清楚。”

  我拍打着他的后背,心里无限悲伤,既为自己,又更多地是为了麦克。

  “我想让我的副手今天接替佩德罗一案,”他说,“我没有办这种案子的兴趣。我必须听那些小鬼们说话,他们只有13岁、14岁或15岁大。他们跟你说,为了得到一点钱来喝酒、赌博或者四处游荡,他们要走很远很远。同时,他们的小孩就在警察局办公室的地板上爬来爬去。”

  “我看着他们,那些小孩是那么的娇小可爱,但是没有人以正常的方式来照看他们。他们什么也不是,只是下一代罪犯的原材料。再过十年,我又会设计骗他们上钩,抓他们到警察局,就像我当初抓他们的父母那样。”

  “十年以后,你将不会在这一带抓获任何人了。”

  “那倒也是,我真是昏了头。”

  “我爱你。”我说。

  “我知道。”他抿嘴笑了,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传出来一样,“在我的有生之年能找出你爱我的原因吗?”

  “因为你总是带我去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我们是去吃饭,还是去干别的什么?”

  “噢,当然,我们去吃饭。”他抬平了他的肩膀,晃了晃,似乎他刚放下一副重担。“星期五我会申请休息的。这个周末我们要好好享受一下。”

  “太好了。”我踮起脚,吻了吻他的下巴,摸了摸那十几个小时以来一直“背叛”我的胡子。“莱尔说在我们决定如何处置之前,他会搬到房子里住。这样可以使它看起来没有被废弃。”

  “最好是把它卖了,”麦克说,他已经不止一次这么说了,“我希望这次的买房手续能够合法。”

  我们沿着街道向饭店走时,我向他咕哝着现在的房地产市场如何混乱。如果买方提出的价钱足够支付抵押款和不值得一提的卖房费用的话,我们将多么幸运。可麦克看起来漠不关心。

  我们周围的山特别陡峭。它们显得特别高,即使你登上了山顶,也常常看不清山的那边有些什么。你必须还得走下山去看。这就是那个星期二晚上我的感觉——就像碰到一次毫无目标的突然采访一样。

  房子只不过是房子,而且还是一项沉重的负担。毫无疑问,我对它充满感情,因为这所房子使我和凯茜度过了两次灾难——离婚和地震。

  这就是我的想法:虽然我很喜欢麦克,但一旦我们之间没有令人满意的结果,我还是可以回到旧金山。卖掉我的房子需要我们在未来共度的岁月里,彼此有着可以信赖的忠诚。

  菲利普饭店正处在两城市交界处,是世纪之交建的一个三明治饭店。它在洛杉矶市民中心大楼的正北方,在奥维拉大街和联合火车站之间。这儿没有任何特别高贵之处:长长的桌子,地板上满是锯末,80美分一杯的咖啡,装在法兰西式盘里的原汁原味的热腾腾的牛排。但是,在城市的千变万化之中它却是一道不变的风景。

  麦克去柜台买东西时,我在狭长的大厅顶里处找了两个靠窗的座位。生活经验告诉他要把食品包好带走。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往咖啡里加点儿牛奶,他的呼机就“嘟嘟”地响了起来。

  “你知道吗?”他咕哝着,为了看清显示屏还不得不带上眼镜,“是办公室打来的。我约的那位母亲来了。我必须回去。”

  我并不是爱哭的人,也不是依赖性很强的人。但是在呼机“嘟嘟”响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几乎快成了这两种人。我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感情的潮水来自何处,它让我极度悲伤,甚至于让我不得不忍住就要涌出的泪水。麦克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走向柜台抓了一把我们并不需要的餐巾纸,这样做只是为了给自己几秒钟的时间控制一下情绪。

  麦克在门口等着我。我把餐巾纸塞到他那装三明治的包里,说:“难怪你的办公室里会有老鼠,因为你老是把食物带到那里吃。”

  “我会尽快赶回家的,玛吉。”他搂住我的肩膀,我们一起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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