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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不会的,先生。进攻仍然是放在第一百天上。如果有必要,他将把多余的时间用来在海上漂泊。”

  詹姆斯·曼森爵士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

  “那套租下的公寓房间怎么办?”他问。

  “已安排好了,詹姆斯爵士。”

  “那么,我看你就没有必要在伦敦再待下去了。上巴黎去办一张到波多诺伏的签证,然后飞到那儿找上我们的新雇员博比上校,陪你到赞格罗的邻国去等待。假如看上去有些动摇,就再给他些钱。

  “你先到那儿住下,备好汽车和猎枪。当你收到香侬准备在那天晚上发动进攻的信号时,把消息告诉博比,让他以博比总统的身分在那份采矿租约上签字,签字日期要弄得比真实时间迟一个月,然后把所有三份文本分别用三封挂号信寄给我。

  “在收到香侬成功的信号前,你一定要把博比牢牢地控制在手上,然后你们就可以动身了。唔,你打算随身带上的那个保镖的情况怎么样?他准备好了吗?”

  “好了,詹姆斯爵士。他对到手的钱心满意足,已准备就绪。”

  “此人是副什么尊容?”

  “与他的职业正相称,就是我要找的那种人。”

  “要知道你还可能会碰到问题的。香侬手下所有的人都会和他抱成一团,至少那些在战斗中没有丧生的人。他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恩丁得意地笑了。

  “香侬的人将跟着香侬走,而我却可以牵着他。和所有的雇佣兵一样,他也有他的价钱。我会痛痛快快地把那笔钱给他的,但不是在赞格罗,而是在瑞士。”

  恩丁走后,詹姆斯·曼森爵士俯视着窗外市中心商业区的景色,揣摩着这个世界上是否真有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他还从未遇过这样的人。一位老前辈当年曾这样对他说过:“在金钱和武力并用之下,世上决无不动心之人。”自从他飞黄腾达后,他曾与政客、将军、记者、编辑、商贾、教士、企业家和大贵族、普通工人和工会官员、黑人和白人、幕前和幕后的打过多少次交道,又有哪一次未能证实这一信条?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西班牙航海家从此经过,他由海上打量时,发现陆地上这座遮住了东升旭日的大山,形状颇像一只狮子头,他于是便把这片陆地称为“狮子山”,并将这一名称传了下去。从此,这个国度便以“狮子山共和国”著称于世。后来,另有一个看见这座山的人,大概因为光线不同或者眼光不一,觉得它像是一个巨大的光环,因而把它叫做“光环山”,这个名字也传开了。又过了若干年,有一个白人异想天开,心血来潮,把建在这座大山影子下的城市命名为“自由城”,这个名字一直沿用至今。七月二号,也就是香侬计划中的第八十天,刚过正午,“托斯卡那号”便来到狮子山共和国首都自由城海岸外的三分之一英哩的地方,抛锚停了下来。

  从西班牙出发后,一路上香侬命令所有的物资都原封不动地放着,以防万一在自由城会遇上搜查。虽然他们在这个港口既不装货也不卸货。他们已把弹药箱上的西班牙文全部擦掉,用细砂纸将木箱表面打磨干净,再用模板在上面重新印上字,说明箱内装的是供喀麦隆海上油井钻机使用的配件。

  香侬在途中仅仅吩咐大家做了一件事——把混装在一起的服装分类整理好,并且打开了那只盛着帆布背袋和背包带的木箱。西帕内亚尼、弗拉明克和杜普里动手把帆布背袋裁成一块块的布片,再用钢针把它们缝制成二十只又长又窄的小口袋,每只可放一枚火箭弹。这些奇形怪状、令人费解的长口袋和碎抹布一起,堆在小小的储藏室里。

  他们还把比帆布背袋小一些的军用背包也做了改动,剪去了上面的背包,只留下肩带、胸带和腰带。然后他们在肩带和腰带之间缝上交叉形的托带,大小可放进一只迫击炮弹箱,最多可装二十发炮弹。

  他们在距岸边还有六英哩时,把“托斯卡那号”即将抵达的消息电告给了自由城港港务长办公室,港口当局准许他们入内,但只让他们停泊在码头区外。这是因为“托斯卡那号”在此无货装卸,仅仅是来搭载甲板工人的,所以无需占用港口宝贵的码头设施。

  自由城是西非沿海输出甲板装卸工最多的港口之一,这些肌肉结实的工人精通索具和绞车的使用技术,是常年累月往返于这一带沿海小港口装运木材的货轮离不开的帮手。他们在自由城乘船外出工作,干完活后带着工资返回家园。由于这一带有上百个港口全都缺少相应的码头设施,因此船到这儿来装货只好使用自己船上的大型起重吊杆和绞车。这是一项极其艰苦的工作,热带的高温令人汗如雨下,船上的白人水手根本不愿承担这种苦差,而当地的土著劳动力不是难以招募就是对这种活计一窍不通,因而来此装货的船总是随船带上狮子山共和国装卸工人。途中,他们露宿在甲板上,吃饭自己动手烧,洗澡在船尾简单地用水冲一冲,无须船上为他们提供任何生活方便。正因为如此,当“托斯卡那号”声称是来搭载甲板工人时,港口当局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

  船抛锚停稳后,香侬浏览了一遍沿岸的景色,发现满目皆是东倒西歪的小屋,看来港湾四周就是这个国家首都的贫民窟。

  天空沉云密布,但未下雨,闷热的空气使人觉得彷佛置身于暖房之中。香侬浑身上下汗得湿透,他明白,从这里开始衣服就甭想有干的时候了。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海滨中心一座俯瞰港湾的大型旅馆上。如果朗加拉蒂现在已到了这座城市,那么这幢面临大海的建筑物,定是他栖身等候的地方。不过,也许他尚未到达,那就糟了,因为他们总不能在此永远等着。假使日落后他并没有按预定方案那样出现,他们就只好想办法找个借口继续待下去;比如说船上的冰箱坏了,不能想象哪条船能在冷藏系统失灵的情况下出航。香侬将视线从旅馆转向停在码头的一条远洋货轮上,几条补给船正围着它团团转。

  其实,朗加拉蒂早在“托斯卡那号”停稳前便已发现了它。这时,他正从堤岸上往城里走去。他来此已有一周,找到了香侬交代给他的全部人员。与一般的狮子山共和国人不同,这些人不是来自同一个部落;但这并不会惹人生疑,不同部落的人一起外出干甲板装卸工,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儿。

  二点刚过,从海关驶来一艘小艇,艇尾站着个身穿制服的官员,此人便是海关助理主任。他脚着耀眼的白色长统袜,身穿卡其短裤和紧身束腰上衣,肩章闪闪发光,笔挺的大沿帽下露出一张乌油油的脸,卡其短裤和白长统袜之间可以看见两个黝黑的膝盖。香侬迎上前去,自称是船主的代表,与他彬彬有礼地握手后,把他请进了船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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