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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弗拉明克把这个拎着皮箱的胖子送到楼下旅馆大厅,看着他坐上一辆出租车开走了。他回到房间里,见香侬正在收拾行装。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准你开着买来的那辆货车上这儿来吗?”香侬问。

  “不知道。”

  “下星期三晚上我们得开着那辆车去装货,”香侬指点道,“我不想让布歇现在看见货车的真牌照。你下次事先找好一副备用的牌照,只要到时候能应付个把小时就行了,这样万一布歇真的去告密,警察扣下的只会是别的货车。”

  “好的,猫儿,我一定照办。可以上锁的汽车房我两天前就找好了,其它东西也已一应齐备,现在需要我开车送你上哪儿去吗?这辆汽车我租下了一整天。”

  香侬让弗拉明克开车将他送到布鲁日。然后他留下弗拉明克在一家咖啡馆里等着,自己去了银行。古桑先生吃午饭去了,因而香侬转回来和弗拉明克一起在中央广场上的一家小饭店里吃了一顿午餐。二点三十分,香侬又走向那家银行。

  基思·布朗的账户上还有七千英镑,但九天后就得为四个雇佣兵的工资付出二千英镑。香侬让银行开了一张写着约翰·施林克尔为提款人的支票,接着把支票放进他昨天深夜在旅馆房间里给施林克尔写的一封信里。信中通知施林克尔说,他随信附上的四千八百美元支票,是用来支付他一周前订货的那批海上航行和救生装置器材的。他还在信中告诉了对方士伦那家海运代理行的名称和地址,让对方将货物写上“让·巴普蒂斯特·朗加拉蒂收”的字样,全部发往土伦出口。香侬在信中最后说,他下周内将给这个德国人去电话,确认购买那批九毫米子弹所需的“最终使用人证书”是否已办好。

  另一封信是寄给艾伦·贝克的,发往汉堡他的家中,信封内放着一张注明提款人为贝克的七千二百美元支票。香侬在信中讲明,这笔钱算是一周前他俩在大西洋饭店吃晚餐时商定下的预付款。信中还附了一份多哥政府签署的“最终使用人证书”及一张盖有印记的空白信笺。最后,他要求贝克立即动手购货,并声称将定期去电话检查事情的进展。

  两封信都是从布鲁日邮局用限时挂号寄走的。

  寄完信后,弗拉明克开车带着香侬来到奥斯坦德。他俩在港口附近的一家酒吧喝了两杯啤酒,香侬给自己买了一张当天晚上到英国多佛的单程火车轮渡票。

  午夜时分,火车载着他回到伦敦维多利亚车站。星期六凌晨一点,他已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临睡前他办的最后一件事是给恩丁发了份电报,告诉对方他已返回,有必要尽快和他见面。

  ***

  星期六早晨,邮差送来一封来自西班牙南方马拉加的急件。这封信信封上虽写着“基思·布朗收”,但信首的称呼却是“亲爱的猫儿”,原来这是库尔特·塞姆勒的来信。他扼要地说明已找到了一条船,是条由二十年前在英国出厂的渔轮改装的游艇,船主是英国人,船是在伦敦登记注册的,挂着英国旗,全长七十英呎,载重八十吨,船中央有个大舱,腹部还有个小舱。虽说这是条私人游艇,但可以重新登记为沿海货船。

  塞姆勒还提到这条船目前正以二万英镑的价格拍卖,船上有两个船员可以留用。至于另外两个船员,他相信完全能够找到有经验的老水手代替。

  他在信末说明他正住在马拉加的帕拉西旅馆,让香侬把前来看船的具体日期通知他。

  这条船名叫“摩·伊·奥巴特洛斯号”。

  香侬和英国欧洲航空公司连系了一下,给自己预订了一张下星期一早晨飞往马拉加的机票和一张未订具体时间暂不付款的回程票。然后他给塞姆勒拍了份电报,将自己到达马拉加的时间和班机航次告诉了对方。

  当天下午恩丁在信箱内发现了香侬的电报后打来了电话,大约在晚餐前后两人在香侬的公寓里见了面,香侬向恩丁递上了第三份长长的情况汇报和支出账目表。

  “要想在今后几周内见到很大成效,你就必须再拿出一大笔钱来,”他对恩丁说,“我们已到了开支主要款项的阶段了——购买武器和船只。”

  “你现在急需多少钱?”恩丁问。

  “支付工资需二千英镑,买橡皮小艇和引擎需四千英镑,买枪要四千英镑,子弹要一万多英镑,总数超过了二万英镑。你最好一次给我三万英镑,否则我下周还得来找你。”

  恩丁摇摇头。

  “我只给你二万英镑,”他说,“如果钱不够,你随时可以和我连系。顺便说一下,我想看一看你买的东西,全部加起来你一个月内将花我五万英镑了。”

  “不行,你现在看不到,弹药、小艇、引擎等等都还没买,火箭筒、迫击炮、自动枪也都在订货阶段。全部东西都得用现金预付,我在第一份报告里就向你的同事解释过此点。”

  恩丁冷冷地看着他。

  “既然你已花了这么多钱,最好还是多少拿回来点东西吧!”他暴躁地说。

  香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

  “少跟我来这一套,哈里斯,想和我较量的人倒不少,可没有一个占过便宜。喂,买船的事儿到底怎么说?”

  恩丁站起身来。

  “先得让我知道要买什么船,船主是谁,我会从瑞士银行直接汇款给你的。”

  “随你的便。”香侬说。

  ***

  他那一晚独自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早早休息了。明天是星期日,他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他听说朱莉娅·曼森已和她父亲一起去格洛斯特郡乡下的别墅了。他坐在那儿喝着白兰地和咖啡,陷入了沉思,心中暗暗计划着下几周的任务,盘算着进攻赞格罗总统府的情景。

  星期日上午九点左右,朱莉娅·曼森决定给香侬的公寓挂个电话,看看她这位情人是否在家。屋外,连绵不断的春雨像是一层细细密密的薄幕,罩住了格洛斯特乡间的景色。她原希望能骑上父亲一个月前送给她的那匹骏马,在别墅四周她家辽阔的领地上尽情地驰骋,藉以抒发她怀念心上的人儿时胸中奔腾荡漾的激情。不幸,这场绵绵春雨使她的计划成了泡影,她只好在这幢宽敞的古宅内逛来荡去,听母亲唠叨为慈善事业捐款的义卖市场和孤儿救济会的事情。再不,她就干脆静静站在那儿,呆望着花园里渐渐沥沥地落个不停的雨水。她父亲刚才一直在书房里工作着,但几分钟前到马厩那边和马夫谈话去了。她估计这时如果用过道里的那部分机打电话,准会被母亲听见。于是便溜进空无一人的书房,打算用安装在那里的分机给香侬挂个电话。

  她刚拿起写字台旁的电话听筒,无意中瞥见写字台吸墨纸上散放着一迭文件,最上面压着活页夹。她瞟了一眼封面上的题名,忍不住信手翻开看了看,谁知第一页上赫然跳入她眼帘的竟是香侬的大名。她不由得一怔,握着手中仍在嗡嗡作响的电话听筒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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