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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3)


  牵引车现在正以九十度的角度在拖动快鸟十号,以使它的鼻首对向滑行道,这样它的喷射气流不致吹倒它身后的任何东西。在完成拖带后,牵引车司机通过其佩带着的耳机通讯系统向驾驶舱做了报告,它的拖带杆仍插在飞机的鼻轮旁边。他要求飞机剎停。

  他这么做是对的。要与飞机脱开,他不得不从牵引车上下来,走到珍宝机的鼻轮旁,把拖带杆从插座中拉出来。如果飞机未剎停,他有可能被前轮碾成肉饼。法龙采取了剎停措施,并发出了通知。在他下面五十英呎的地面上,牵引车脱开飞机后,驶到了一边,司机按程序举起了从拖带插座处拿过来的一面旗帜。法龙朝他挥挥手以示感激,然后牵引车就开走了。地面控制中心同意飞机滑行,并把它交给了控制塔调度管理。

  在第三十四排座位里,希金斯一家人最终安顿下来了。他们运气很好。座位G没人来坐,于是他们占据了整排的四个座位。约翰·希金斯坐在了靠走廊的D座上;他的妻子坐进了另一边廊道边的G座。朱莉在他们中间,不停地哄着普基,保证她坐得舒舒服服并能享受一个平安的夜晚。

  快鸟十号正沿着滑行道滑向起飞点,它那庞大的机身全凭它的鼻轮导向,由法龙左手下面的舵柄所操纵。法龙机长一直保持着与控制塔的通讯联络。当他抵达主跑道的终端时,他请求并立即获得了起飞允许。这意味着他可以不经停顿从滑行直接进入起飞。

  珍宝客机转入跑道,把它的鼻首对准了中心线。在跑道上方的机长把节流杆推向前去,然后伸出手指按下了增速起飞开关。所有四台引擎的功率自动升到了预置的数值。

  在客机加速时,旅客们能够感受到了噪音的增加。他们和在飞行甲板上的机组人员都不能听见舱外四台喷射引擎的嚎叫声,但他们能够感受到动力。远处的航站大楼灯光迅速消退。法龙按一下控制钮,鼻轮离开了沥青跑道。头等舱里的乘客听到了他们脚下的第一阵铿锵声,但这是重量消失后的液压柱的伸展声。十秒钟之后,主起落架提了上来,飞机升空了。

  在它离开地面后,根据法龙的指令,他的副驾驶按动一个开关收起了整副起落架;又是一阵铿锵声,然后所有的噪音和震动停止了。他以每分钟一千三百至一千五百英呎的速率爬升,然后减慢了爬升。在速度增加了以后,法龙命令把翼板按次序缩回来,从二十度,到十度,到五度,到一度,到零,这样它的所有部件全都归位了。

  在第三十四排D座的约翰·希金斯终于放松了他原先紧紧抓住的座椅扶手。他不习惯于坐飞机,更讨厌起飞,但他尽量不在家人面前显露出来。朝走廊里看过去,他观察到那个嬉皮士就坐在廊道对面在他们前边的三十C座位上。长长的走道向前延伸,一直抵达把经济舱与商务舱分隔开来的横舱壁。那里设有一整套厨具和四个洗手间。他可以看见四、五个空中小姐已经在走来走去,准备端上这顿真正的晚餐。上一顿饭是六个小时前在旅馆里吃的快餐,现在他已经饿了。他转回头帮助朱莉整理机上的娱乐系统,找到了那个卡通片频道。

  从曼谷机场的起飞,通常是朝向北方。法龙让正在爬升的客机稍稍朝左舷转向并朝下面望去。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在他们的后面,是曼谷所处的暹罗湾,前方,越过整个国土后,是安达曼海。两处水域之间是泰国,月光映照着一望无际的水稻田,好像整个国家都是水做的。快鸟十号爬上三万一千英呎高空,开始平飞,并把航向设置为伦敦,沿途将经过加尔各答、德里、喀布尔、德黑兰、东土耳其、巴尔干国家和德国上空。他让快鸟十号搭上自动驾驶仪,伸了一下懒腰,这时候上甲板的一位空中小姐端来了咖啡。

  在三十C座位里,那个嬉皮士看了一下送过来的晚餐菜单。他的胃口很小,他真正想享用的是一支香烟。航程要持续十三个小时,加上另一个小时在希斯洛机场行李提取处的皮带机旁等待他那只硕大的帆布旅行包,然后才能溜到外面去点上一支。

  “牛肉。”他对站在他旁边的那位满面笑容的空姐说。说话的口音似乎是美国的,但他的护照说明他是一个加拿大人,名叫多诺万。

  在伦敦西区的一间相当隐蔽的办公室里,一部电话鸣响起来。坐在书籍后面的那个人瞟了一眼手表。五点三十分,天已经黑下来了。

  ***

  “你好。”

  “老板,英航BA010航班已经离开曼谷升空了。”

  “谢谢。”

  他放下了电话。威廉·布特勒不喜欢在电话上长时间交谈。他说话不多。人们知道他的这个特点。人们也知道他是一个好领导但同时也是一个难得开心的人。他的部下所不知道的是,他曾经有一个女儿,那是他所深深地钟爱的,也是他生活中的骄傲,但她上大学之后死于大剂量海洛因。比尔·布特勒不喜欢海洛因。他更不喜欢把毒品走私进来的人。根据他所从事的工作,他是毒品的死对头。他的部门代表海关对毒品进行着无尽的打击。比尔·布特勒比任何人更为坚决地投身于打击毒品的工作。

  ***

  五个小时过去了。几百份盒装的加热食品分发出去了,塑料盘子收回去了。廉价的小瓶装葡萄酒喝完后瓶子被收回了,或被塞进了座椅背后的布袋里。在那道横舱壁后面,人声嘈杂的经济舱旅客终于安定下来了。

  在头等舱下面的电子舱里,两台航管计算机在从三台惯性参考系统接收到信息和从灯塔及人造卫星获取数据后,在用电子形式互相联络。它们测算出飞机的位置,并指导自动驾驶仪进行细微的控制调整,以使快鸟十号保持在预定的航线上。

  飞机下面是喀布尔与坎大哈之间的崎岖的山地。在北方潘西尔的山区里,狂热的塔利班武装在与最后一位阻止他们的军阀沙哈·马苏德开战。在阿富汗高空上的这些旅客,被包围在黑暗的夜空、致命的寒冷、引擎的噪音、严酷的地形和战争之中。

  舷窗的遮光板全都放下来了,灯光暗淡下来了,薄毛毯发下来了。大多数旅客在努力想睡一会儿。有几个人在观看飞机上的电影,还有些人调到了音乐频道上。

  在三十四G座位里,希金斯夫人已经睡着了,毯子拉到了下巴边,半张着嘴,在柔和地呼吸着。座位E和F已经合而为一了,中间的扶手已经摇上去了,朱莉伸直双腿躺在那里,身上盖着暖和的毛毯,胸前抱着那只玩具娃娃,也已经进入梦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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