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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角(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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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尼耸了耸肩膀。“还不坏,”他说,“小鸡的那一张很妙。还有烟囱倒下来的;他被裹在毯子里的。划时代的照片。我还记得十万人住在这个宝石区的日子。那时,所有的人都工作,工资很低,但都得干活。五十年才发展成这儿一个贫民窟。现在呢,只五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汉雷含含糊糊地说:“这就是进步。” 第二辆警车开到门前,曾经在梅友路的那个警察跳下车来。他透过玻璃看到局长正和记者在一起,显得有点犹豫。小记者没有注意到他;巴尼·凯莱赫却装作没看见。汉雷从高凳上溜下来,走到门口。在门外的雨中,那个警察对局长说:“您最好回去一下,长官,他们……发现了点情况。” 汉雷抬手叫出司机,说:“我去一下,看着那个老头。”说着,往饭馆里扫了一眼。 角落里,老头已经停下来了。他一手拿着叉子,一手拿着一块面包,里面卷着半截香肠。他看到外面的三个警察制服影子时,便停下不动了。 工地这边所有的工作都停止了。身着黄油布雨衣和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们在瓦砾堆那儿围成一圈,剩下的那名警察也在那儿。汉雷从车中走出来,人群中七嘴八舌地议论著。 “这是那老头的宝贝!”人群中一个人大声说。有人应声附和着:“他把财宝藏在那儿了,怪不得他死也不搬呢!” 汉雷来到人群中间,看着他们盯着的东西。剩下的半截烟囱仍然立着,有五呎高,周围是一堆砖头,在砖堆底部,一个老式的黑壁炉仍依稀可见。在一边,有几呎高的外墙还没有倒。在屋内的墙根边是一堆砖头,从砖堆里伸出一支干枯萎缩的、但仍然可以看得出的人腿。一只像袜子的东西仍然扎在膝盖下。 “谁发现的?”汉雷问。 工头跨上前来。“汤米正用一把镐在烟囱前干活,他清出一些砖头,以便能甩开镐。这时他看到了这个,便把我叫来了。” 汉雷碰到一个证据时,总是把它弄得确确凿凿的。 “那时,它是在地板的板子下面吗?”汉雷问。 “不是。这一带过去是沼泽,建筑者把地板都打成混凝土的。” “那它在哪儿了?” 工头躬下身去,指着壁炉。“从客厅中看过来,壁炉似乎是嵌在墙里的。实际上并不是那样。原先,壁炉和烟囱是贴着墙修出来的。后来,有人顺着壁炉和烟囱,在两边各修起一面墙,直砌到天花板,里边形成一个十二呎宽的夹层。但夹层的另一半是空的,尸体在这一半里。屋里是重新裱糊过的,以便把夹壁墙遮盖起来。你瞧,烟囱墙上的纸和夹壁墙上的纸是一样的。” 汉雷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块块由于发潮而变得斑斑点点的壁纸贴在烟囱墙上的周围的墙壁上。这是一种很老的壁纸,上面带有玫瑰蓓蕾图案。但是,在壁炉旁的原有墙上,可以看到一张张更古老的壁纸。 汉雷站了起来。“好吧,”他说,“你们今天的工作结束了。你们可以让工人们待着,也可以让他们回去。这儿由我们接管。”工人们开始散去。汉雷对他的两名警察说:“把人们隔出去,封锁这个地方。再调些人来,多设些障碍。四面都要围好,谁也不能进来。我要多弄些人力来,再找几个法院的人。在他们来之前,什么也别动。好吗?” 两个警察敬了个礼。汉雷又钻到车里,向局里打电话,发布了一系列的指示。然后,又让局里把电话接到调查局技术处。技术处设在位于休斯顿火车站后面的一座维多利亚式旧建筑里。他很走运,欧基夫探长接的电话,他俩是老相识了。汉雷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和需要什么。 “我就派人来,”欧基夫在电话里说,“你要谋杀组的人来吗?” 汉雷抽了抽鼻子,说:“不用了,谢谢。我想,我们局可以应付。” “那么,你们只是怀疑吗?”欧基夫问。 “啊,是的。只是一般的怀疑。”汉雷说。 他又自己开车回到小饭馆。他从巴尼·凯莱赫身边驶过,凯莱赫正在徒劳地企图通过路障到里面去。这一回,值勤的巡逻警察可不那么好说话了。 在小饭馆里,汉雷看到司机还坐在柜台前;角落里坐着老头子,已经吃完了,正在呷茶。他瞧着这位向他走来的高大警察。 “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女人。”汉雷说。他俯下身去,声音说得很小,屋内的别人谁也没听到。 “咱们还是走吧,好吗,拉金先生?回局里去,可以吗?咱们还得谈一谈,行吗?” 老头看着他,一言不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张过口。老头的眼睛闪了闪。恐惧?放心?大概是恐惧。几年来,他一直处于恐惧之中,毫不奇怪。 他站了起来。汉雷的有力大手抓着他的胳膊向警车走去。司机跟着他们,然后,坐在方向盘后面。雨已经停了。瑟瑟的冷风把糖果纸吹得满街都是,像秋风扫落叶一样。但街上一棵树也没有。车离开路边。老头缩在座位里,默默地盯着前面。 “回局里。”汉雷说。 任何国家里的谋杀案调查都不会像电视里那样,充满着令人鼓舞的推理和判断。实际上,百分之九十都是繁琐的手续、填写一系列的表格;还有善后工作,麻烦得要死。 大个子汉雷亲自把老头送进拘留所后面的小拘留室中。老头没有提出任何抗议,也不提出请律师。汉雷还不想起诉他,至少可以拘留他二十四小时。况且,首先需要的是更多的事实。他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打电话。 “按规章办事,小伙子,按规章办事。咱们不是福尔摩斯。”多年前,他的老上司总是这样对他说。好办法。许多案件的败诉,不是由于调查的不充分,而大都是由于手续不全,经不起法庭上的严密追究。 汉雷正式地通知了民政机关,说发生了一起死亡案。他的电话正是时候,那位老民政官员正要去吃午饭。然后,又给设在汽车终点站后边的斯道大街的陈尸所打了电话,说下午将送来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他又设法找到了病理学家麦卡瑟教授。教授正在食堂里吃饭,他专心地听着电话,叹了一口气,可惜自己的这顿佳肴没有吃好,但他答应马上就来。 还得找些帆布将现场围起来;找些人,让他们拿着锹镐到梅友路报到。他还找来手下的三名刑侦人员。他们正在吃午饭,立即被叫到办公室来了。他一边工作,一边胡乱地吃了两块三明治和一大杯牛奶。 “我知道你们忙,”他对他们说,“我们都忙,所以,我想把这个案子快点弄完,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他指定探长为现场指挥,立刻打发他到梅友路去。两名年轻的刑侦人员分头去执行任务。一个去详细调查那所房子。房管局局长说过房子归老头所有,属私人财产。市政厅税务局可能了解该房的历史和所有权的变动情况,在财产注册中会有确凿线索的。 另一个刑侦人员是跑腿工作。要查出梅友路的每一家老住户(现在大都住在市政厅公寓大楼里);找到老邻居、知情人以及该区拆毁前十五年间负责该地段的警察们。但凡过去的,不管多少年以前,只要了解梅友路情况、认识老头的人都要问一问。汉雷还强调说,也包括那些了解已故拉金太太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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