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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山姆·麦克里迪也在吃中饭。当他进入后甲板旅馆的敞边露台餐饮区时,每一张餐桌都坐着人。在外面的广场上,身穿色彩鲜艳的沙滩衬衫、戴着黑眼镜的人们正在布置一辆平板卡车,车上装饰着支持马库斯·约翰逊的横幅和标语。这位伟大的人物将在三点钟发表演讲。

  山姆在露台里打量了一下,发现了一把空椅子。它在一张由另一位食客占据着的桌子旁边。

  “今天有点挤。我坐到这里你是不是介意?”他问道。埃迪·法瓦罗朝那把空椅子挥了一下手。

  “没关系。”

  “你是来这里钓鱼的吧?”麦克里迪问,一边审视着一份简单的菜谱。

  “是啊。”

  “奇怪,”在点了一份用鲜橙汁泡的生鱼后,麦克里迪这么说,“如果我没有搞错,我认为你是一个警察。”

  他没有提及头天晚上在酒吧里审视了法瓦罗之后他所进行的初步摸底调查——打给在联邦调查局迈阿密分局一位朋友的电话,以及那天上午他所得到的答案。法瓦罗放下啤酒杯,眼睛盯住了他。

  “你到底是谁?”他问,“一名英国警察?”

  麦克里迪摇摇手表示否定。

  “噢,不是,没那么荣耀。只是一名小公务员,想离开办公室度过一个平静的假期。”

  “那凭什么说我是一名警察?”

  “本能。你的举手投足像一个警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麦克里迪轻柔地说,“你刚刚在总督被枪杀之前抵达。还因为这个。”

  他递给法瓦罗一张纸。这是英国外交部的一张信笺。上面的文字写着,法兰克·狄龙先生是外交部的一名官员,请“各有关方面”尽可能为之提供协助。法瓦罗把纸条递还后思考了一番。布罗德里克中尉曾明确地告诉他,在他踏上英国领土时,他就只代表他自己了。

  “正式地说,我是在休假,但我不钓鱼。非正式地说,我正在努力查明上星期我的伙伴为什么被杀,是被谁杀死的。”

  “给我讲讲这件事,”麦克里迪提议,“我或许能够帮助呢。”

  法瓦罗告诉他朱利奥·戈麦兹是怎么死的。英国人边吃生鱼边听着。

  “我认为他也许在阳光岛上看见了一个人,他自己也被人家看见了。我们在米特罗戴德曾经知道一个叫弗朗西斯科·门德斯的人,化名蝎子。”

  ***

  八年前,在佛罗里达南部,尤其是在米特罗戴德,发生了一些地盘争夺战。在此之前,哥伦比亚人把可卡因运进该地区,但由古巴帮派进行分发。然后哥伦比亚人决定甩掉古巴的中间人,把毒品直接卖给用户。他们开始进入古巴人的地盘。古巴人做出反应,地盘争夺战爆发了。此后持续不断地发生杀人事件。

  一九八四年夏天,一名身穿红白皮衣的摩托车手,骑着一辆川崎,在戴德兰购物区中心的一家酒店门口停下来,从一只圆桶状旅行包里取出一支冲锋枪,镇静地把整梭子弹洒进了这家生意兴隆的商店,造成三人死亡,十四人受伤。

  通常,那个杀手是可以逃走的,但一名年轻的摩托车骑警正在二百码外开具违章停车罚单。当杀手扔下射空了子弹的冲锋枪,加速逃跑时,那警察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出杀手的身形和逃逸方向。在北肯德尔大道的半路上,川崎摩托的骑手减速停下来,从衬衫里拔出一支九毫米自动手枪,瞄准后击中了追上来的那位警察的胸部。当年轻的警察从摩托车上摔下来时,杀手加大油门疾驶而去。目击者清楚地描述了那辆摩托车及其皮衣的样子。但他的头盔遮住了他的脸面。

  尽管那家教会医院只相隔四个街区,而且那位警察得到了快速、精心的抢救,但他还是在第二天上午之前死去了。他才二十三岁,留下了一个寡妇和一个女婴。

  他的无线电呼叫引起了在该地段执勤的两辆巡逻车的警觉。在那条道路的一英哩远处,其中一辆巡逻车看见了这个疾驶的摩托车手,逼着他转弯并摔倒下来。他还没来得及爬起就被捕了。

  根据长相,那人像是一个说西班牙语的中南美洲人。案子交给了戈麦兹和法瓦罗处理。他们与杀手面对面地坐了四天四夜,试图让他说出一句话来。但他只字未吐,没用西班牙语或英语说出过一个单词。他的手上没有火药的痕迹,因为他曾经戴过手套。但手套不见了,尽管把该区域的每一只垃圾桶都翻了个底朝天,但警察从来不曾找到过那副手套。他们认为他把手套扔进了从旁边经过的一辆汽车上。经对居民们作了公开的宣传动员后,找到了那支九毫米自动手枪,它被扔进了邻近一座花园里。是这支手枪杀死了那位警察,但枪上没有指纹。

  戈麦兹相信杀手是哥伦比亚人,因为那家酒店是古巴人的可卡因分发点。四天后,他和法瓦罗给疑犯起了一个蝎子的浑号。

  第四天,一个开价很高的律师出现了。他出示了一本写着弗朗西斯科·门德斯的护照。护照是新的,也是有效的,但没有美国的入境印章。律师承认他的当事人也许是一名非法移民,并要求保释。警方表示反对。

  在一位著名的自由派法官面前,律师抗议说,警方只是逮捕了穿红白皮衣、骑一辆川崎摩托车的一个人,而不是杀死了那名警察和其它人的骑一辆川崎摩托的那个人。

  “那该死的法官同意了假释,”法瓦罗说,“保释金是五十万美元。二十四小时之内,蝎子走了。保证人带着微笑付来了五十万美元。这只能算作一笔零钱。”

  “而你相信……”麦克里迪问道。

  “他不只是一名喽啰,他是他们的其中一个领导人物。要不然他们不会不厌其烦地花巨资把他保出来。我认为朱利奥在这里看见了他,甚至还可能发现了他住在哪里。他想赶回来以使美国提出引渡的请求。”

  “对这个要求我们是会同意的。”麦克里迪说,“我说,我们应该报告来自苏格兰场的那个人。毕竟总督是在四天后被枪杀的。即使两个案子互不关联,但有足够的怀疑要在岛上搜寻他的下落。这是一个小地方嘛。”

  “那如果把他找到了呢?他在英国领土上犯下了什么罪行呢?”

  “嗯,”麦克里迪说,“首先你可以积极地指认他的身分。这可构成一项拘留的指控。汉纳探长也许是来自于一个不同的警方,但没人会去喜欢杀警察的人。而且如果他出示一本有效护照,我作为外交部的一名官员,可以宣称这是伪造的。那就成了第二项拘留的指控。”

  法瓦罗微笑了,他伸出手来。

  “好,法兰克·狄龙,我喜欢这个主意。让我们去见见你们那个来自苏格兰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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