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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坏死 　　一 　　男人像享受余韵似地，不停地摸着聪美的大腿。她毫不客气地挥开他的手，拿起挂在椅子上的浴巾裹住身体，坐到镜子前。她从包包里拿出梳子梳头，纠结的头发发出断裂的声音。 　　男人转动肥胖的身驱从桌上拿起香烟，叼起一根后，用便宜的打火机点火。从一开始交往时，聪美便知道这男人是个全身上下都是便宜货的吝啬鬼。 　　“之前说的事，你考虑了吗？”男人躺在迭在一起的枕头上，问她。 　　“哪件事？”她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问。 　　“你忘了吗？就是同居的事。” 　　“啊，那件事啊。”她当然没忘，只是想避而不谈。 　　“如果同居，你孩子会生气吧。” 　　“没问题的。他已经是大人了，最近根本都不回家。我老婆死了之后，就更是那样。不论我做甚么，都不会被抱怨的。” 　　“是吗？” 　　“聪美，”男人把香烟放到烟灰缸，以四脚着地的姿势在床上移动，从背后抱住她。 　　“和我一起住吧。我一分钟都不愿意离开你。” 　　“你这样说我是很高兴啦……” 　　“那不就好了吗？你想要甚么我都买给你。还有，对了，你借的钱也都一笔勾销。你想想上哪找这么好的事？” 　　“嗯，我再考虑考虑。” 　　“你到底要考虑甚么？还是，难道你……”男人用力抓住聪美的肩膀：“有别的男人？” 　　“当然没有啊。”聪美对映在镜中的男人一笑。 　　“真的吗？如果你有别的男人，想跟我分手……” 　　“那就把钱还来——我知道，就是因为感激你，所以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拜托你千万不要背叛我，我只要一生气，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甚么事的。”他作势掐住聪美的脖子。 　　内藤聪美的租屋处在杉并区，是盖在密集住宅地中的两层楼公寓。她的房间在二楼最旁边，格局是一房一厅。 　　当她正要走上楼梯，脚踏车停车场的阴影中出现了人影。 　　“聪美……” 　　突然被叫住，她愣在当场。凝神细看之后，站在黑暗中的人是田上升一。 　　“吓我一跳。你在这里做甚么？” 　　“我在等你。”田上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语气，让聪美不觉焦躁起来。 　　“不要随便在这里等我。有事的话，在公司说不就好了。” 　　“因为，”田上露出怨恨的眼神。“你说下了班之后，要到小卖店前面来见我的啊。” 　　“啊，”聪美遮住嘴，“是吗？” 　　“你早上说的。” 　　“对不起，我忘了。” 　　“没关系……你能不能陪我一下？只喝个茶也行。” 　　“现在吗？明天不行吗？我很累了。” 　　“一下子就好了。” 　　田上那种彷佛在诉说甚么的眼神，令聪美觉得郁闷，但是自己让他等那么久，的确理亏，更何况她想起了自己也向他借了钱。 　　“真的只有一下子喔。”她说道。 　　两人走进车站前的咖啡厅。田上点了咖啡，聪美点了百威啤酒与炸薯条。 　　“你快说吧，我真的很累。”聪美不客气地说完后，配着啤酒开始吃薯条。 　　田上喝了口咖啡后，挺直了身子。 　　“我希望你收下这个。”他把一个小盒子放到桌上。 　　“这是甚么？” 　　“别问了，打开来看看就是了。” 　　真麻烦，聪美一边想一边拿起盒子打开包装。小盒子中，放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是我做的，瞒着组长偷偷做的。”田上一脸开心地说。 　　“嗯，你的手真巧。” 　　戒指上有小花与叶子的装饰，聪美心想：真是小女生风格的粗俗设计。 　　“你应该了解我对你的感情吧。”田上说：“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回新潟，这是我一生的愿望。” 　　聪美故作无辜地看着他的脸，然后打开皮包拿出万宝路。她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次同样的台词，所以一点也不惊讶。 　　“回去新潟，然后呢？” 　　“因为我也该成家了，我爸爸也说要让我继承家业了。” 　　成家这种老式的讲法，不知为甚么从田上口里说出来倒很相配，令聪美觉得好笑。他明明才刚满二十五岁而已。 　　“我应该已经拒绝你好几次了。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你别那么说，认真地考虑一下吧。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为了你，我甚么都愿意做。” 　　为甚么我周围的男人都这副德性呢？聪美感到一阵厌烦。这个田上，不过是上过一次床，就以为自己是他的女人。 　　但是这个男人还可以简单打发掉。麻烦的是另一个，得想个办法才行——聪美想起刚才见面的男人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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