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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我也这么想,所以找过了,但完全找不到。”

  “数字喔,”沙也加看着钢琴的方向,关上了琴盖,“反正我还要留在这里。”虽然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显然心意已坚。

  “好吧,但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你肚子不饿吗?”

  “我也不知道到底饿不饿,你一个人去吃吧,我留在这里。我总觉得一旦离开这里,好不容易即将唤醒的记忆又会远离。”

  “那我买回来给你,老是吃三明治太腻了,要不要吃饭团配茶?”

  “嗯,你决定吧。”沙也加心不在焉地说,她似乎专心追寻着消失的记忆。

  我独自开车去街上。开车时,忍不住思考,这次来这里到底对不对,认为这次是失败的想法渐渐占据了我的脑海。虽然解开了很多谜团,至于这些答案是否对沙也加有帮助,恐怕有很大的疑问,而且我更担心会对她造成伤害。她自己还没有察觉,但这种可能性相当高。

  昨晚来过的便利超商已经开始营业,我买了几个饭团和蔬菜色拉,以及两罐绿茶。我决定不多买食物,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一餐成为在那栋房子里的最后一餐。

  回去的路上,经过了松原湖畔。可能是假日会有很多观光客造访,湖畔的商店比昨天更热闹。

  回到那栋房子后,我立刻带着食物去了客厅,但沙也加不在,我去看了和室后,走上了楼梯。

  她在二楼启一郎夫妻的房间,靠在安乐椅上,茫然地看着窗外。她似乎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转头看着我。

  “我想等你回来再动手。”沙也加说。

  “等我?动手甚么?”

  “看里面的东西啊。”

  “里面的东西?”

  “金库里面的东西啊。”她的语气很干脆。

  “金库?”我看着壁橱,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打不开的金库门,竟然朝向我敞开着。我倒吸了一口气,看着沙也加:“你是怎么打开的?”

  “当然是用密码。”她做出转动密码锁的动作。

  “你知道密码?”

  “对。”她点了点头,“在这栋房子里的数字只有一个,二月十一日,十一点十分。〇二、一一、一一、一〇。”

  “所以就打开了?”

  “没错。”她回答的时候,并没有露出得意的神情。

  “真是够了,”我说,“我刚才那么辛苦简直白费了。”

  “那种事不重要,”她站了起来,走到我旁边,“你把金库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你还没看吗?”

  “还没看。”她说完,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因为很可怕,所以等你回来再说。”

  我也觉得很可怕。我暗自嘀咕,然后伸出手。

  金库里放了一个灰色的A4信封,鼓鼓的信封里除了数据以外,应该还有其它东西。

  信封表面用黑色麦克笔写着“御厨藤子夫人亲启”几个字。收信人应该是御厨启一郎的妻子,也就是佑介的祖母,背面写着“神奈川县警小仓庄八”。

  “警察……”

  “里面装了甚么?”

  在沙也加的催促下,我打开了信封,里面有两张信笺和一封蓝色手套,应该是儿童手套。

  “日记上有提到这副手套。”沙也加说,“我记得是新年的时候,他说第一次戴妈妈织的水蓝色手套。”

  我把手套放在手掌上,手套的大拇指和食指的部分被烧掉了。

  6

  信笺和信封上所写的文字笔迹相同,写了以下的内容。

  “现将寄放在此多日的物品归还,因是你孙子的遗物,想必会勾起你的感伤,但我只是尽职务之责,敬请见谅。

  昨天在分局内完成了最终报告,做出了这场意外疑为用火不慎引起火灾的结论。起火点位在一楼中央雅和先生的书房,相信夫人也知道,最近因为空气干燥,类似的火灾频传。

  恕我斗胆表达我个人的意见,我并不同意这样的结论,心里仍然有好几个不得其解的疑问,最在意的就是在那个房间烧焦的现场发现了一个十八公升的灯油桶。

  关于这一点,你向警方陈述,因为雅和先生觉得每次为取暖器加灯油时,都要去地下室拿太麻烦,所以经常把一罐灯油放在房间内。

  以前曾经在府上当帮佣的仓桥民子女士也做出了相同的证词。

  但我还是无法接受,从烧焦的痕迹判断,雅和先生的书房有很多高级家具和摆设,是非常有品味的房间,难以想象会在那样的房间角落放十八公升的灯油桶这种煞风景的东西。

  恕我直言,我仍然坚信我最初的直觉,我知道这种不祥的想象引起你的震怒,但我仍然猜想那场火灾是父子同归于尽。

  从现场找到的佑介那副手套可以证明我的推理,暂时交由警方保管的这副手套在手指的第一关节和第二关节之间清楚地留下了一条棕色的线痕,一看就知道是铁锈。为甚么会有那条锈斑?在思考了所有的可能性之后,认为最有可能是在搬十八公升的灯油桶时留下的痕迹。十八公升的灯油桶上附有细条的金属把手,一旦金属把手生锈,戴着手套提起灯油桶时,就会留下几乎相同的痕迹。

  所以,当时才会向你提出暂时保管这副手套的要求。

  但鉴识人员认为无法断定那副手套是否曾经用来搬灯油桶。诚如夫人所知,既然无法断定,手套就不具有任何证据能力。

  除此以外,还有多处不像是单纯火灾的疑点,只是都缺乏有力的证据,无法成为证明父子同归于尽的证据。

  虽然深感遗憾,但最后还是决定从这起事件收手,再加上目前又发生了一起大案,必须将精力投入那起案子的侦办工作。

  我相信之后应该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敬请保重身体,衷心祈祷你早日走出伤痛。”

  在署名之后,还有附记内容。

  “附记 最近接获奇怪的通报,通报者声称在二月十一日,也就是案发当天在动物园看到你们。从时间上来说,应该不可能,而且你当初告诉警方,当天独自一人出门买菜,所以显然相互矛盾。虽然警方人员向通报者如此解释,但对方似乎不太接受,可能有人和你长得很像吧。”

  看完之后,我把信笺交给沙也加。她立刻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我检查了那副手套。正如刑警小仓在信中所写的,手指的地方有一条棕色的线痕。

  “怎么会这样?”我忍不住说道。佑介的死果然牵涉到复杂而丑陋的人际关系吗?

  “同归于尽……”沙也加小声嘀咕道:“火灾并不是单纯的意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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