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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你看到他离开吗?”

  “没有。”光平说,沙绪里也在他旁边点头。

  刑警重重吐了一口气,再度看着光平他们。

  “你们是在十二点多才离开圣诞树,对吗?”

  “对,”沙绪里回答,“之后我们去了‘穆尔格’。”

  “当时,圣诞树还没有异常吧?”

  “没有,”光平说,“至少那时候还没有尸体。”

  “所以,是在凌晨一点才发现尸体吗?”

  “绝对不会错——当时的详细情况已经告诉了当时赶来的刑警。”

  “我向他们确认过了。”

  香月一脸无趣的表情说,然后,轮流看着光平和沙绪里,无助地微微向右偏着头。光平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感到很意外。

  “有甚么问题吗?”

  光平问。刑警苦笑着点了点头,“对啊,说起来是不太好的状况。”

  他打开警察证内的记事本,看着记事本淡淡地说:

  “那天晚上,井原在圣诞树试灯结束后,和商店街的人一起回家了,而且,那天晚上,井原家刚好有亲戚上门,和他一起喝到快天亮。虽然也可能是那个亲戚做伪证,但他们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密,况且,事到如今,做伪证也没甚么意义。”

  “也就是说,”光平停顿了一下,“他有不在场证明。”

  “就是这么一回事。”

  刑警收起了警察证,露出一脸无趣的表情。

  “所以,杀害堀江园长的凶手另有其人。”

  § 第五章 墓园、教堂和再见

  1

  再等几天,将迎接新的一年,学生街宛如一艘船员全都跳船逃走的弃船。

  光平在打扫撞球场和看店内报纸的征人广告中,打发了年底的日子,直觉告诉他,该做出决定的日子近了。

  不久之前,时田和岛本这些喜欢撞球的近邻还会不时现身,但仔细观察后,发现他们撞球时,也都是一脸从梦中醒来的表情。即使赢了也不觉得开心,输了也不会感到不甘心。

  这两、三天,就连他们也没有来撞球场。

  堀江园长的命案仍然没有进展,井原有不在场证明,警方调查了三起命案中成为凶器的三把刀子,发现杀害松木和广美所使用的是市售的登山刀,但刺进堀江园长胸口的是水果刀。井原试图攻击光平时的刀子也是登山刀。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杀害堀江园长的凶手另有其人,但除此以外,警方没有掌握任何线索——有助于揪出真凶的线索。

  说到刀子,曾经有刑警去光平家里,拿出一把水果刀问他:“你以前有没有看过这把刀?”白色塑料刀柄的刀子很普通,即使有人坚称是你的刀子,恐怕也无法立刻否认。

  如果那把刀子是唯一的线索,恐怕很难找到凶手——这或许是外行人的想法,但光平的确这么认为。

  光平正在保养撞球杆时,悦子来到“青木”。撞球场内没有客人,早上擦过的地板光可鉴人。三楼的撞球场和二楼的麻将馆从昨天开始休息,他今天只是来保养道具和用品。

  “没想到这里的环境还不错。”

  她一走进撞球场,深呼吸了一下,对光平说道。她穿着黑色毛皮短大衣,应该是广美衣柜里的衣服。

  “这里的暖气调得刚刚好,”光平调整皮头状态时说,“如果让撞球的人冷得发抖,或是会流手汗,就无法尽情地撞球。”

  “真讲究。”她似乎并不感兴趣。

  “做生意嘛。”

  说完,光平拿起另一根球杆。悦子检查沙发上有没有垃圾后坐了下来。

  “你有没有听说纯子姊婚礼的事?”

  “听说了。”光平回答。

  纯子打算在除夕邀请亲朋好友,在邻町的教堂举行简单的婚礼。书店的时田告诉了光平,听说也是他提出的建议。光平记得他得知纯子和斋藤关系时的不悦表情,所以对他的热心感到很不自然。

  “是嫁给那个斋藤先生吧?”

  “应该吧。”

  “听说结婚之后,就会把‘穆尔格’收起来。”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光平检查着手上撞球杆的弯曲情况。

  “没想到她想收就收了,照理说,那家店对她有很重要的意义。”

  “别人无法理解。”

  光平说。

  “也对。”悦子也小声表示同意。

  光平默默地用砂纸磨着撞球杆的前端。悦子也跷着二郎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砂纸和皮头摩擦的声音融化在宽敞的撞球场。

  悦子拿起一旁的报纸,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她发现征人广告那一页朝上,问他:“你打算离开这里吗?”

  “总不能一辈子磨撞球杆吧。”

  光平把磨得很漂亮的撞球杆前端放在悦子面前说。

  “你磨得很好啊,真可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说:“以前,我家附近有一个很会理发的理发店老板,剪头发时很有节奏,好像在弹乐器。看到你的动作,让我想起那家理发店的老板。”

  “谢谢,这句话可以激励我。”

  “你离开这里后有甚么打算?”

  “还没有决定,但是,这次不是打工,而是要认真选择自己的职业。我觉得进入公司体制中似乎也没那么不好。”

  “磨圆了。”

  “磨圆了?”

  光平反问之后,才发现悦子是指他性格中的棱角磨圆了。“我一直在想,很希望可以发挥自己的个性和才华,不被体制埋没,在茫茫人海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自己——我希望从事这样的工作。”

  “我也这么想。”悦子说,“每个人都这么想吧?不值得大惊小怪。”

  光平想起按照时间计算,她明年春天就可以毕业了,也许她经常和朋友聊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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