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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嗨。”弟弟予以回应。直贵对于两人能够交谈这个事实，感到不可思议。 　　“你过得怎么样？”刚志问直贵。 　　“马马虎虎，大哥呢？” 　　“还算可以。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你问我都在做甚么，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刚志一脸无力地傻笑。 　　“看你挺有精神的，我就放心了。”直贵说。 　　“是吗？嗯，因为我有好好吃饭啊。”刚志抚摸下巴，胡子稍微长长了。“高中毕业了吧？” 　　“前一阵子学校举行毕业典礼了。” 　　“这样啊。我很想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可惜没办法参加。下次带照片来给我看。” 　　直贵摇了摇头。“我没有出席。” 　　“咦？” 　　“我没有参加毕业典礼。” 　　“是喔……”刚志垂下视线。他没有问为甚么，倒是小声地说了句抱歉。 　　“那没甚么大不了的，而且让人觉得不耐烦。反正又不是没出席毕业典礼就毕不了业。” 　　“是这样的吗？” 　　“那当然，也有人在毕业典礼当天感冒啊。” 　　“这样啊。”刚志点点头。 　　狱警在场听两人的对话，在刚志旁边记录。但是他的手几乎没动，这意谓着两人的对话内容实在很贫乏。 　　“对了，今后你有甚么打算？”刚志问直贵。 　　“工作应该快有着落了，我想大概会搬进公司提供的宿舍。” 　　“这样啊，如果你有地方住，我就放心了。”刚志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比起工作，他似乎更担心这件事。 　　“搬家之后，我会跟你联络。” 　　“这样我也省事，到时候我就能寄信给你了。”说完，刚志先是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来，露出犹豫的眼神。“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甚么事？” 　　“我希望你去绪方女士的坟上祭拜，或去她家一趟。” 　　“噢……”直贵立即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你要我去上香是吗？” 　　“嗯，其实我想自己去，但是我办不到。我每天晚上都只能做上香的动作。” 　　直贵心想，甚么是上香的动作呢？但是他没问。 　　“好，我改天去。” 　　“不好意思，我想人家一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没关系，那种事情我能忍受。”他边说边骂自己。能忍受？明明之前去到她家门口，一看到她家人就逃走了。 　　“还有，”刚志舔舔嘴唇。“大学果然……，念不成了吧？” 　　直贵叹了一口气。 　　“算了啦，大哥不用想那种事情。” 　　“可是，你明明成绩很好……” 　　“念大学不是人生的全部，对吧？大哥不用再担心我的事，只要思考自己的事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已经是个没用的人了。要想的只有认真服完刑期。”刚志搔了搔头。有点卷的头发长长了，纠结在一块儿。 　　“至于吃的，”直贵说，“你有没有想要甚么？像是想吃的食物？” 　　“你不用操这个心。你没有钱，对吧？” 　　“买吃的钱我还有。说吧，大哥喜欢吃甚么？” 　　“真的不用了。” 　　“我叫你说！”直贵加强了语调。 　　刚志没想到弟弟会这么大声，吓得身体微向后仰。 　　“那，水果吧。” 　　“水果……，像苹果吗？” 　　“嗯，只要是水果，甚么都好，我都喜欢。妈妈常说，你还记得吗？她说：‘这年头还会偷别人家柿子的就只有你了。’” 　　直贵觉得好像有过那么一回事，但是无法清楚地想起来。 　　话题没了。直贵心想，三十分钟对兄弟俩果然太长了。 　　狱警转头看了看时钟。说不定他在想，虽然还有不少时间，但他们如果没话讲了，就结束会面吧。 　　“时间差不多了吧？”果不其然，狱警问刚志。 　　刚志望向直贵，征询他的意见。直贵没有回答，但不知刚志将他的反应做何解释，对狱警点了点头。 　　“那就到此结束。”狱警说着便起身。当狱警让刚志站起来时，直贵对着刚志叫道：“大哥。” 　　“为甚么你会记得那种事情？” 　　“哪种事情？” 　　“栗子啊，你为甚么会记得糖炒栗子的事。” 　　“那个啊，”刚志站着面露苦笑，搓了搓后颈。“你问我为甚么，我也说不上来。无意中记得的，看见那个的时候，不由得就想了起来，啊，直贵喜欢糖炒栗子。” 　　直贵摇摇头。 　　“不对，大哥，你记错了。” 　　“咦？” 　　“喜欢吃栗子的是妈妈。我们兄弟俩替妈妈剥路上买的糖炒栗子的壳，为的是想看妈妈开心的表情。” 　　母亲开心地说：“我说你们两个，不停地替我剥壳，妈妈吃不完啦。” 　　“是喔，”刚志垂下肩膀。“原来是我误会了啊。我果然是个笨蛋。” 　　“要是你……”泪水从直贵的眼眶流下。“忘记那种事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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