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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对。”

  “昨天晚上洗澡拆下来之前,一直都包着吗?”

  “对,有甚么问题吗?”我反问他,但他完全无意回答。

  “有没有人问起你的伤势?”

  “有几个人啊,问我怎么了,就像打招呼一样,所以我也就随口回答了。”

  “有没有人要求给他看医疗胶带?”

  “这个吗?”我举起左手,“不,没有人要求。”

  “是喔。”佐山露出严厉的表情,和沟口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面带笑容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突然上门打扰。日后可能还有问题要请教,到时候就拜托了。”

  “我无所谓,但下次希望在学校的时候问我。”

  “我们当然也是这么打算。”佐山说话时稍稍用力。

  刑警离开后,母亲不停地问我警察到底问了些甚么。虽然我有点不耐烦,但想到刑警上门找儿子,所有的父母都会担心,所以就把刚才的对话告诉了她。

  “警察在怀疑你吗?”母亲听完后,脸色铁青地问我。

  “大概吧。”

  “甚么大概吧……”

  “有甚么办法?因为之前发生了那件事啊。”我躺在刑警刚才坐的沙发上冷冷地回答。

  “刑警问我,昨天晚上你在哪里。”母亲站在那里,低着头说。

  我抬起头,“你怎么说?”

  “我就实话实说啊,你和我们一起吃晚餐,之后一直在自己房间。”

  “这样就好了啊。”我把史努比娃娃垫在脑袋下,这时,面向庭院的落地门打开了,春美走了进来,我慌忙把史努比放到一旁。

  “那两个刑警好像走了。”春美说。

  “春美,你不是在自己的房间吗?”

  “我在照顾花啊。”

  “你怎么可以随便跑出去?赶快去漱口、洗手。”

  “我知道,不要把我当成病人。”春美气鼓鼓地走向厨房,转过头对我说:“他们检查了你的脚踏车。”

  我整个人坐了起来。“真的吗?”

  “嗯,他们把罩子掀了起来,摸了摸轮胎有没有气。因为我在树丛后面,他们好像没发现我。”

  “是喔……”

  原来如此。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两名刑警在判断我骑脚踏车移动的可能性。从我家到修文馆高中大约二十公里,只要一个小时就可以骑到。当我在思考为甚么要调查我骑脚路车的可能性时,立刻找到了答案。也许死亡时间是在电车末班车之后的半夜。

  “被杀的是那个老师吧?”春美问。她似乎已经知道御崎藤江所做的事。

  “是啊。”我回答。

  “那死了也没关系,谁叫她对由希子姊姊做那么过分的事。”

  “春美!”母亲用并不算太严肃的口吻责备她。

  “哥哥,我觉得可能有人代替你报仇。”说完,春美转身走向厨房。我无言以对,瞥了一眼母亲,缓缓起身走出了客厅。

  入夜之后,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前两通是在新闻报导中看到命案消息的亲戚,他们知道我读的是修文馆高中,所以特地打来关心,只不过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我被警方视为嫌犯。

  然后是两通恶作剧电话。其中一通说了一句:“你是凶手吧?赶快去自首。”然后就挂了电话。另一个是年轻女生的声音,“谢谢你杀了那个老太婆。”这通电话反而让人感到可怕。

  父亲深夜回家。虽然是家电厂商的下游承包商,但一旦成为老板,即使家里有刑警上门的日子,也必须像平时一样继续工作。

  我在自己房间等待父亲来敲门,做好了又要被问一大堆问题的心理准备,但等了很久,父亲仍然没有上楼。

  翌日早晨也没有见到父亲。当我换好衣服下楼时,他已经出门上班了,餐桌上放着他吃完火腿蛋的餐盘。

  “爸爸有没有说甚么?”我问正在厨房用平底锅做早餐的母亲,“你把命案的事告诉他了吧?”

  母亲把我和春美的火腿蛋装在盘子里,若无其事地说:“爸爸早就知道了。”

  “爸爸?他消息真灵通,是看了新闻报导吗?”

  “他说刑警去了他公司。”

  “去了爸爸的公司?去干甚么?”

  “好像是打听你的情况,他们问,可不可以详细说一下案发当天晚上,你儿子在家里做甚么?”

  “是喔……”我有点被他们的执着吓到了。在向家属了解凶手的不在场证明时,家属可能为了袒护而说谎,但如果同时向不同的家人问话,由于事先无法串供,就可能露出破绽。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爸爸说甚么?”

  “他说不必在意。”母亲把火腿蛋放在我和春美面前,“他说要相信庄一,不会有问题。”说完,母亲看着我。

  我皱起眉头,抓了抓耳朵。“是喔,真假惺惺。”

  “哥哥,不可以说这种话。”春美用手肘捅我的腰。

  我拿起叉子,刺破了蛋黄。

  吃完早餐后,我打开报纸的社会版,发现第二版以很大的篇幅刊登了昨天的事件。知名县立高中的女教师遭到杀害——差不多是这样的内容。虽然标题很大,报导内容却很空洞。学校方面的封口令似乎奏了效,报导中完全没有提及宫前由希子的车祸。校长的谈话——我太惊讶了,简直难以置信。御崎老师热心教育,经常在学校加班到很晚。昨晚应该也是在加班时遭到暴徒攻击。我不相信凶手是校内人士,完全猜不透是谁干的——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

  我看了两次报导内容,第二次时,有一个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说明尸体时,只写了“脖子上留下了疑似被绳子之类的东西勒过的痕迹”,完全没有提蓝色的发带。

  真奇怪,我忍不住这么想。

  这篇报导应该是记者根据警方公布的内容所写,如果警方公布尸体的脖子上绕着蓝色发带,报社不可能不提这件事,显然警方隐瞒了凶器是蓝色发带这件事。到底为甚么?因为属于侦查上的秘密吗?

  即使我想破了头,恐怕也找不到答案,所以我剪下这篇报导,塞进了口袋。

  学校仍然弥漫着昨天的异样气氛,但我们班今天仍然必须在音乐教室上课。当我走进音乐教室时,教室内顿时鸦雀无声。西原庄一是凶手的说法似乎比昨天更强烈了。

  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我走去原来的三年三班教室。门上贴着“非请莫入”的纸,但我没有理会,走进了教室。因为我发现那张纸上是班导师石部写的字。

  我走向御崎尸体曾经倒地的位置,是窗边的最前方。我以为警方画的白色人形还留在地上,没想到已经擦干净了。

  黑板旁的墙壁上有昨天刑警提到的收纳式瓦斯阀,目前盖着盖子。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以免留下指纹,但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瓦斯阀关着,也套上了橡胶套。

  凶手为甚么把瓦斯阀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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