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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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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羡慕你们哦。我身边倒不是没有国小或国中的朋友,可是到现在还是至交的却是一个也没有。而且你们还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过,真棒。” 听到由希子天真的话语,与其说是焦躁不安,我倒是满腹疑惑。我们的关系哪称得上是至交?仓持不可能打从心里那么想,他只不过在她面前随口说说而已。 “他真的很信任田岛先生。”她继续她的论点。“他说他只能相信你,因为是你,你们才能交往至今。他说只有在你面前他才能说出真心话,露出真正的模样。” “是吗?” “是啊。所以,”她继续说。“请你务必要上台为我们致辞。他说,婚宴随我高兴爱怎么弄就怎么弄,但唯有这点他坚持一定要这么做。” 我回答:“我再考虑。” 等她回去之后,我思考仓持心里真正的意图。他为甚么要请我上台致辞呢?我不认为他真心希望得到我的祝福,看来是在捉弄我吧。他知道我喜欢由希子,为了让我知道这份情是郎有情妹无意,才会故意刺激我。或者是我针对川本房江和牧场老爷爷的事谴责了他一顿,他为此想要向我报复。 我气愤难平,那天夜里难以入睡。我在棉被里苦闷不已,心想有没有办法让仓持好看。我心想,为甚么我要因为一个男人受到如此煎熬。话说回来,为甚么仓持老是死缠着我不放?每当我有了栖身之所——即使只是心神暂时休憩之所,他总是会出现在我眼前,然后硬生生地将我从舒适的壳里拖出来,再推入地狱深渊。他就是为此才出现的。 接近黎明时分,我总算小睡了片刻。当时我心中已经决定了一件事。我要参加婚礼,也要出席婚宴。我要牢牢记下仓持幸福洋溢的身影,和由希子身穿新娘礼服的美丽模样。届时,我心中的屈辱和嫉妒之情一定会攀升到至今所不曾到达的高点。我想,说不定这就能让我超越至今一直想要超越却怎么也超越不了的临界点。 由憎恨转变为杀意的临界点。我想,或许我可以真正得到渴求已久的杀人念头。 仓持修和上原由希子的婚礼在三月的第二个星期日举行。一个空气尚且冷冽,但我心情极佳的午后。 身穿银色西装的仓持和身穿纯白新娘礼服的由希子,宛如舞台上的超级巨星般闪闪动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我为这两个人高唱赞美歌,挤出虚伪的笑容。我心中自有盘算。既然仓持那么说,我就扮演他的挚友。反正仓持四处宣传,我是他从国小认识至今的唯一挚友,所以只要能够从头到尾顺利地骗过他身边所有的人,今后就算他发生甚么事,也不会有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婚宴的规模盛大,聚集了两百名左右的宾客。客人当中几乎没有我认识的人,大部份都是他现在工作相关的朋友,学生时代的朋友竟然就只有我一个。既然如此,他会请我代表朋友上台致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说到这个,我一面回顾过去,一面思考,仓持身边有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吗?他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密谋着甚么。而他密谋的对象,总是我。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可笑透顶的人,完全没有发现他的本性。稀里胡涂地和他交往的岂不是只有我这个傻瓜吗?其它人不是老早就察觉到他的本性,和他保持距离了吗? 我似乎明白他一直对我纠缠不清的理由了。对他而言,最好欺负的人就是我。我是一只上等的肥羊。 仓持的家人缩在最里面的一桌,在众多身着华服的客人当中只有他们那一桌最不引人注目。每当其它客人前去打招呼,两老就赶忙鞠躬哈腰。我好久没见到他们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豆腐店以外的地方看到他们。 仓持出钱请来的司仪点到我,我站在麦克风前。我从小学时代的生活点滴中,选出温暖人心的片段,稍微加油添醋,话一出口,场内立即泛起了轻轻的笑声。感觉上坐在主桌的仓持很满意我的致辞,由希子也看起来一脸幸福。我最后献上一句祝福:“祝你们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谢谢你。你讲得真好。”离开婚宴会场时,仓持站在金屏风前握着我的手说。一旁的由希子也面带微笑。 我本来想酸他几句,结果只是点个头,就从他们面前离开。我不可以节外生枝,无论看在谁的眼里,我都必须是仓持的挚友。 仓持一脸胜利者的神情。就算他在人生这场竞赛中赢得了胜利,也是践踏着别人的身体而得来的。他之所以缠着我,只是因为我好利用而已。 每当看到他的脸,我心中的憎恨就接近了临界点。我有一股冲动,想要将他至今做过的好事全部抖出来。当司仪将麦克风递给我的那一刻也一样,但我忍了下来。 总有一天我会杀掉仓持。这项乐趣就留待以后享受——唯有这个念头支撑着我。 *** 和仓持重逢之前的那几年,我对杀人的兴趣肯定淡薄了些。因为努力活下去占据了我的所有精神,而且,我历经的几个难关也不是杀了谁就能解决的。 然而,当知道仓持要和由希子结婚时,我的脑中再度涌起了杀人的念头。年少时期,那只不过是个单纯的兴趣,那时候,我单单只是想知道杀人是怎么一回事、杀人的心情如何,以及当人被逼到甚么地步时会决心杀人。 然而,此时萌生的疑问却和当年有些出入。简单一句话,就是人不管在甚么情况下,都不能杀人吗? 过去我曾经几度想要杀害仓持。每次总会被种种困惑所阻碍而无法完成目标。不过,那到底是好是坏呢?若是我在某个时点杀了他,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吧? 人不能杀人——那应该只是个原则吧?有时候,人还是得杀人,好比说战争,杀人是国家下达的命令。又或者是基于法律上的正当防卫。但是任谁都无法决定何谓正当,它的界限在哪里?如果只是预料到未来有危险而杀人,又算甚么呢? 我应该早点杀掉仓持。这个念头此时此刻起占据了我整个脑袋。我责备做不到这点的自己,并随时随地告诉自己,下次有机会非杀了他不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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