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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一直到最后,理惠的致词里没有半句提到犯人或是自己的怨恨。不过,这样反而更让人感觉到她的愤怒和悲伤。

  棺木抬出后,宾客们也陆续离开会场,这时在人群里,我意外地发现了一人。

  正当她离开寺庙的时候,我叫住了她:“藤尾小姐!”

  藤尾美弥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长发顺势一甩:“您是?”

  “那天,我们在日高家见过面。”

  “是,我想起来了。”

  “我是日高的朋友,敝姓野野口。补充说明,我和你哥也是同一所学校的同学。”

  “应该是吧,那天我听日高先生说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不知你有没有空?”

  一听此言,她看了看手表,接着又望向不远处。

  “有人在等你吗?”

  顺着她的视线,可以看到一辆淡绿色的小货车停在路旁,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正看向这边。

  “是你先生吗?”

  “不,不是那样。”

  我心里认定他们是一对情侣。

  “要不在这里谈也行,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

  “甚么问题?”

  “那天你和日高谈了甚么?”

  “谈了甚么?还不都是些老问题。希望他尽可能把书本回收,在公开场合承认自己的错误,把有争议的部份改写成与我哥哥无关。因为我听说他就要到加拿大去了,所以也想确认一下,今后他要用甚么方法来展现解决事情的诚意。”

  “那日高那边怎么说?”

  “他是有诚意要解决事情啦。不过他也说了,并不打算扭曲自己长久以来的信念。”

  “也就是说他无法答应你的要求啰?”

  “他好像觉得,只要不以揭发他人隐私为乐趣,为了追求作品的极致艺术,就算侵犯到主角人物的隐私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过,你不能认同吧。”

  “那是当然。”她微微扬起嘴角,不过那动作称不上是微笑。

  “结果那天你们谈判破裂了?”

  “我请他答应我,到加拿大后要马上和我联络,看用甚么方式继续我们的谈判。我看他出发前也很忙,再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先取得这样的共识。”

  站在日高的立场,也只能先这样答应她吧?

  “之后,你就直接回家了吗?”

  “你说我吗?是的。”

  “途中没有到哪里去?”

  “是的。”点完头后,藤尾美弥子睁大眼睛瞪着我,“你是在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吗?”

  “不,这是哪儿的话。”我低下头,搓了搓鼻子。不过,如果这不算调查不在场证明,又是甚么呢?我自己也觉得奇怪。

  她叹了口气:“昨天,我已经见过警方,也被问到相同的问题。不过,他们问得比较露骨,像是你是不是恨着日高先生甚么的。”

  “啊,”我看着她的脸,“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并没有恨他,只不过希望他能尊重死者罢了。”

  “《禁猎地》这本书,”我说:“真的让你这么在意吗?你觉得它亵渎了你哥是吗?”

  “谁都会有秘密,而且应该有权不让它公开,就算是已故的人也一样。”

  “要是有人觉得这些秘密很感人呢?想把这份感动传达给世人知道,有那么罪恶吗?”

  “感动?”她盯着我看了良久,然后缓缓地摇头,“对少女施暴的中学生会令人感动吗?”

  “以感动人心为前提,有时也会有一些不得不描写的场面。”

  她再度叹了口气,故意要让我知道她的不以为然,“野野口先生,您也写小说吧?”

  “是,是以青少年为诉求的小说。”

  “你如此拚命地为日高先生辩护,是因为自己也是作家吧?”

  我稍微想了一下,说道:“或许吧。”

  “真是令人讨厌的工作。”她看了看手表,说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随即转身,朝前头等候的车子走去。

  ***

  我回到公寓后,发现信箱上贴了一张字条:“我在之前去过的那家餐馆,请回电,加贺。”字条上还附注了应是餐馆电话的号码。

  我进入屋里换好衣服,没打电话就直接往餐厅走去。加贺坐在靠窗的位子,正读著书。书本罩著书套,看不见书的封面。

  看到我来,加贺赶忙站起,我用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没关系,你坐。”

  “这么累还让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他低下头说道。他好像知道日高的葬礼在今天举行。

  我跟女侍点了杯热牛奶,坐了下来。

  “你的目的我知道,是这个吧?”我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迭折好的纸,放到他的面前。这是昨天写好的部份,我出门之前把它印了出来。

  “不好意思,多谢帮忙。”他伸出手,似乎打算就此一读。

  “抱歉,我希望你不要在这儿看。你如果读了我昨天给你的部份就会知道,里面也写了你的事,这样怪尴尬的。”

  听到我这么说,他微微一笑。“也对,那我就先不看了。”于是他把纸再度折好,放进上衣的内袋。

  “话说回来,”我喝了口水后问道:“我的笔记是否有参考的价值?”

  “有啊。”加贺刑警马上回答:“像是案发当时的气氛,这类东西光用耳朵听是听不出来的,可是一旦付诸文章就很容易掌握。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所有案件的目击者或发现者都能像这样写出来,那就省事多了。”

  “如果能这样当然是最好。”

  这时女侍送来了热牛奶,我用汤匙把凝结在表面的薄膜拿掉。

  “猫的事你觉得怎样?”我问道。

  “吓了一跳。”他说:“受到猫的迫害是时有所闻啦,不过因为这样而做出那种事的,我倒是第一次听到。”

  “你们会去调查养猫的那个太太吧?”

  “我向上面报告过后,他们马上派人去查了。”

  “是喔。”我喝了口牛奶,彷佛是自己去告的密,心里感觉不太舒服。“至于其它的部份,应该和我跟你们讲的一样吧。”

  “没错,”他点了下头,“不过描写细节的地方,还是很有参考的价值。”

  “有那种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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