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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听说是上锁的,有很多人作证。”

  “后门钥匙也在管理员手上吗?”

  “没错,要是住户也持有钥匙,一定都会想避开管理员的视线从后门出入吧。”

  “嗯……”加贺再度看向平面图,接着如刚进屋时一样交抱双臂,字字清晰地轻声说:“这么推理下来,只有一个简单的解释了。”

  若生看着他的眼睛,“你想说,如果凶手是白鹭庄住户,就搞定了。是吧?”

  “那当然也是一种可能;但即使主犯是外来者,只要这栋公寓里有共犯,同样能够轻易犯案,之后只要从后门偷偷离开,再由共犯协助锁门就行了。问题是,如果这名外来者没有共犯,这就是……”

  “就是……?”

  “密室杀人。”加贺缓缓地吐出这句话。

  若生也缓缓地点头,“现在这种状况,我们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啊……”

  3

  隔周的星期一,由于第二堂课停课,加贺恭一郎绕去剑道场。他们大四生在五月就退出社团活动了,目前的社员以大三生为中坚份子。由于加贺和波香等人的优异表现,近来T大剑道社逐渐受到瞩目,这阵子不论何时去道场都听得到精力充沛的吆喝声。这一天,道场里共有七名社员在,五名男生、两名女生。加贺走进道场时,六名正在练习,唯独一名男社员在一旁休息,他一看到加贺立刻大声打招呼跑来加贺身边。他是大三的森田,目前担任主将。

  “今天真早啊,学长。”森田边说边搔着他的五分头。

  “大家都很认真呢。”

  “还好啦,美中不足的是没甚么实力。”

  “别那么说。”

  “啊,抱歉,失言了。”

  加贺脱下鞋子,快步走向社办,森田则是搔着头跟在后头。搔头似乎是他面对长辈时的怪癖。

  “其它大四的还会回来吗?”

  “最近很少……”

  “是吗。”

  毕业在即,大家都很忙。加贺心想,要不是像自己还得准备比赛,其它人大概不可能抽空过来练剑吧。

  加贺在社办换好剑道服后,上场和森田练习对打。他一面想着前天秋川讲的“放松”一面进行对打,但仍然不大能领会个中玄妙,不禁在护面之下频频咋舌,所谓奥义实在很难体会。

  练习一阵子,流了一身汗的加贺脱下护面稍事休息,这时两名学妹送来了运动饮料,两人都是大二生。

  “你们学姊也不常回来吗?”加贺问。

  回话的学妹叫滨岛直美,她想了想,点头答道:“是的,学长姊好像都很忙……,我后来只见过金井学姊回来。”

  “喔,波香啊。不过,全县个人赛结束之后,她应该就没出现了吧?”

  “是的……啊,不过金井学姊比赛结束后还来过两、三次,她只是来看看,没上场练习。”

  “嗯,那是个人赛结束后一个星期左右的事。”另一名个子较矮的叫须藤千枝子,她仰头看着直美说:“而且我记得学姊那时候问了一些奇怪的事耶。”

  “奇怪的事?”加贺低头看着千枝子。

  “学姊提到履历甚么的……”

  “啊啊,你说那天啊。”直美轻敲了一下运动饮料罐,“我想起来了,学姊在问有没有社员履历之类的资料。”

  “波香这么问?”

  “是啊,可是我从没看过那种资料,印象中入社时也没规定要写……我这么回答,金井学姊听了也笑着说‘说的也是’。”

  本来就没有那种东西吧。加贺想起波香那略显阴郁的眼神,她到底想做甚么?

  “之后波香就离开了吗?”

  千枝子摇头,“学姊说既然没有履历,她想借一下社员名册,后来……我记得她很快就还回来了,我问她用不着了吗?她说她已经去福利社影印好了。”

  “社员名册啊……”

  那本名册记录了第一届至今所有剑道社社员的姓名、住址、电话、出生地、高中母校等资料,加贺和波香的姓名也在第十九届社员名单上。但都要毕业了,波香为甚么需要这份数据?加贺完全没头绪。

  “学姊会不会是想整理出一份个人用的通讯簿呢?”大二生也相当于二十岁了,但千枝子露出一脸童稚笑容,说她是高二生也不为过。

  “大概吧。”加贺随口应了一句便离开学妹走回社办,心里一边想着,高中至今,他从没收过波香寄来的信或贺卡。

  淋浴换装后,加贺立刻前往社会学院社会系的研究室。他们系馆不像理工学院那么有历史,这栋五层楼的钢筋水泥建筑,墙上没有难看的污迹或裂痕,大量使用玻璃建材的外观充满现代感,宛如一栋小型办公大楼。

  T大所有校舍唯独这栋设有电梯,加贺一走进系馆,看到电梯前已站着三名学生等着上楼,便走过他们身旁直接跑上楼梯。加贺三步并两步地快步上楼,因为他实在不喜欢电梯笨重的移动与迟缓的反应。

  打开研究室的门,里头宛如掩上一层雾霭——其实是整个空间里混杂了数种烟草的烟雾,纠缠、混合,终至饱和状态。烟雾中心有一名一头干粗长发、立志当广告文案企划的女同学,没化妆的脸上戴着一副圆圆的金属框眼镜,动不动就把“表现”(performance)或是“认同”(identity)挂在嘴上,加贺很受不了这类字眼。另外还有三名男同学围着她坐,这群人相当熟悉大众传播,加贺对他们一向敬而远之;相对地,他们好像也瞧不起加贺这种守旧派,从不主动接近他。

  加贺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们顿时中断谈话,转头看向他,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世界。女同学的声音直接传进耳里,也听得见那群男同学歇斯底里的辩论,加贺尽可能忽略这些杂音,走向自己的座位。

  毕业论文已完成了约三分之一,加贺打算技巧性地结合社会心理学与武道、茶花道的世界写成一篇论文。之前他告诉沙都子这个题目时,她笑着说:“简直就像是‘三题单口相声【注:三题单口相声,原文为“三题噺(さんだいばなし),落语家初代三笑亭可乐于文化元年(一八〇四年)创始的一种表演形式。】’嘛。”加贺问她那是甚么,她说那是一种相声表演,落语家得统合观众提出的三个主题即兴编出段子来。

  还真贴切啊——埋首于报告中的加贺独自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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