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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11.动机和恐吓

  六月十六日,星期日,下午

  翌日是星期天,我们和马克汉在史杜文生俱乐部共进午餐,约会是前一天晚上万斯提议的。他对我说,希望届时林德·范菲能够从长岛市赶来。

  “人类故意将一个普通问题复杂化的作风实在令我叹为观止,”他曾如此说,“他们对简单明了的事情有莫名的恐惧。现代商业行为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套迂回复杂的程序罢了。在百货公司购买东西,购买的全程印在一张三联复写的收据上,至少有一打以上的店员查验,签字再签字,然后盖上各种不同颜色的印章,最后小心谨慎地收进不锈钢文件柜中。为了避免无谓的浪费,我们的商人开始高薪聘请大批专业人士,他们的工作只是令现有的系统更加复杂……现代生活中其他事情亦是如此。就拿疯狂流行的高尔夫来说吧,不过是用杆把一个小白球打进洞里去,但是打球之人却得花上无法估计的时间和心血;他们花二十年时间修正双腿站立的姿势和学习如何正确地用手指握杆,更过分的是,他们为了讨论这个白痴运动,发明厂一些连英文学者也无法理解的词语。”

  他憎恶地指着报上的新闻说,“还有这件班森命案——一个形式单纯不合逻辑的事件,只要稍加思考就能够在五分钟之内解决;但整个司法机关却拿来大做文章,把全城搞得天翻地覆。”

  午餐时,他并未提起谋杀案,好像大家都有避开这个话题的默契。我们步入餐厅时,马克汉随口说稍后希兹会来这里见他。

  我们回到休息室抽烟,警官已经等在那里了,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情况不甚乐观。

  “我告诉过你,马克汉先生,”我们一落座他便开口,“这是件非常棘手的案子……你从圣·克莱尔小姐那里有没有得到什么新线索?”

  马克汉摇摇头,“她已经被剔除在嫌疑犯名单之外了。”说完,他将昨天下午在班森家所发生的事大略说明了一下。

  “好,只要你高兴,”希兹半信半疑地表示意见,“我无所谓,但那位李寇克上尉呢?”

  “这就是我约你来的目的,”马克汉告诉他,“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有一些疑点显示他可能涉嫌谋杀。他身高与凶手相符,而且我们不能忽视他可能拥有一把和射杀班森同型的枪。他和那个女孩订了婚,动机可能是因为班森对她起了念头。”

  “自从有了这些废铁以来,”希兹补充,“这些军人毫不犹豫地就开枪杀人,他们对于看着别人滴血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惟一的障碍是负责调查上尉的菲普斯回报说,那天晚上八点以后,他都在家里不曾外出。当然可能有一些漏洞,我建议你差人仔细地再调查一遍,菲普斯的消息是从门童那里打听到的,我认为应该再去询问那个男孩,对他施点压,如果能够套出李寇克半夜十二点三十分不在家中的事实,我们就可能发现一直想找的答案。”

  “我自己来,”希兹说,“今天晚上我亲自去,如果那个男孩知道什么,在我离开前他一定会全盘托出。”

  我们继续交谈了很短暂的时间,穿制服的服务生走过来低声告诉检察官说范菲先生到了。

  马克汉请他将客人带进来,然后对希兹说:“你最好留下来,听听看他怎么说。”

  林德·范菲是一位整洁高尚的人,他踏着自信的步伐向我们走来;他的腿十分细长,轻微内弯的膝盖支撑着他肥胖的身躯;他的胸像球鸽胸一般向前突出;他的脸又圆又肥,紧扣的衣领上方垂下两堆肥肉;稀疏的金发向后梳,两撇细长的八字胡尾端用蜡捏得如针般细。他穿了一套浅灰色夏季西服,蓝绿色衬衫,花色薄绸领带,脚蹬灰色鹿皮便鞋;带有浓呛的东方香水味的手帕整齐地插在上衣前胸的口袋里。

  他温文有礼地和马克汉打招呼,并在引介过后傲慢地向我们鞠躬为礼。服务生招呼他坐下来后,他开始擦拭手上的金边眼镜,并且哀伤地看看马克汉。

  “这真是个不幸的事件。”他忧伤地说。

  “我知道你和班森先生的交情,”马克汉说,“很抱歉在这个节骨眼请你来,非常感激你今天能进城。”

  范菲用他修剪平整的手指做个表不赞同的手势。他以难以形容的自满,表示他很高兴能为人民的公仆服务,当然哀伤在所难免,但他清楚地表态说他知道也明了他有责任和上级官员面谈,并且已为这次的会晤做好准备。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马克汉,眉角似乎在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从安东尼·班森少校那里得知,”马克汉说,“你和他弟弟十分亲近,所以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私生活和社交方面的事情,也许可以指出一个追踪调查的方向。”

  范菲伤心地望着地下,“是的,艾文和我十分亲近——事实上我们是死党,你无法想像当我听见这位亲爱的朋友的死讯时整个人崩溃的情形。”听起来他们两人好像是生死至交,“我非常难过没能立刻到纽约来帮忙处理后事。”

  “我相信这对他其他的朋友会是莫大的安慰。”万斯冷冷地恭维他,“但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怪你。”

  范菲懊悔地直眨眼,“但是我绝对没办法原谅自己——虽然错不在我。悲剧发生的前一天,我刚好动身去卡茨基尔山脉度假,我还曾邀请艾文同行,但是他太忙了,”范菲不住地摇头,好像在哀悼生命中无法解释的讽刺,“那该多好——噢,那该多好——如果——”“你只不过离开了很短一段时间,”马克汉说,他打断了听起来将会动人的演说。

  “没错,”范菲承认,“但是我却遇上了最不幸的意:外,”他边擦拭眼镜边说,“我的汽车抛锚了,所以不得不打道回府。”

  “你走的是哪一条路?”希兹问。

  范菲灵巧地调整他的眼镜,不耐烦地对警官说,“阿兹先生,我建议——”“希兹。”希兹气愤地纠正他。

  “噢,对了,是希兹……如果你计划开车去卡茨基尔,我建议你去美国汽车俱乐部索取一张地图,我的路线很可能不适合你。”

  他转过身来面向马克汉,表明只想和有资格跟自己平起平坐的人打交道。

  “范菲先生,”马克汉问,“班森先生有仇家吗?”

  对方想了一下,“没有,一个也没有,谁会因仇恨而杀死他呢!”

  “你暗示还是有人对他不满,可以详细地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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