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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住手,别玩他了!”戴墨镜的人制止了他,然后把一卷胶布递过来。

  “放老实点!”鬈发把胶布贴在二宫的嘴上,说,“别睡觉啊,若睡着了,稻草人就变成吊死鬼了。”那鬈发往地上吐了口痰,就和戴墨镜的一起出去了。

  二宫扭动了一下身体,想回头看看后背,可脖子还不能动。身子被绳子绑了一道又一道,一点也动弹不了。要是用布带子或缆绳绑的话,还有可能挣开,可是用尼龙绳却毫无办法。二宫攥了一下拳头又松开,松开后又攥了一下拳头。渐渐地向前移动着手,用手指摸了摸裤子后面的兜,里面钥匙和钱夹全都不见了。那么,同意书大概也被抢走了吧。

  一点一点地改变着身体的位置,二宫环视仓库四周,发现墙壁三面是石棉瓦,铁架铁梁裸露在外面。出口是两扇卷折式铁叶门。左右两侧堆着高高的一堆饲料袋,最里面一侧是水泥墙,墙上有一个左右对开的铁窗户。天棚相当高,从二宫的头部起到刚才吊他的房梁为止足有3米多。屋顶有一采光用的天窗,从那可以望见天空。从门外传来了沉闷的声音,好像是船上的汽笛。看来这是个海港仓库。是的,作为海港的仓库,除装卸货以外无人出入,是监禁人最理想的地方。

  墨镜、鬈发、光头,这三个家伙肯定是白耀会的成员。那么,向他们提供情报的人是谁呢?是土屋?不,也许是他们给小田总业去了电话,打听到我去土屋家,便先来到田出井町,埋伏下来等着我吧。桑原这个混蛋,干什么去了。扔下我自己逃跑了。即使知道我被绑架,也不会来救我的,不赚钱的事情他决不会干的。俗语说卖一个搭一个,寻找小田结果自己也被绑架了。

  这时,二宫想小便,低头看看,没有办法拉拉锁。算了,憋着吧。这时,只觉得一股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到地上,他尿湿了裤子。真狼狈!二宫不由得苦笑着。

  二宫有气无力地站起来,身上又是尿又是呕吐物。脖子上绑着绳子,连围着柱子转半圈也转不了,又没有人来相救,唉,真是糟糕透顶——二宫在嗓子里自言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从天窗望见的天空由蓝色变成了灰色,到黄昏了。蚊子在头周围嗡嗡乱飞。“蚊”字与“嗡”字发音相近,可能是出自于“嗡嗡”这个声音吧。

  双腿像铅一样的重,一点力气也没有。二宫一会把体重撑在左腿上,一会撑在右腿上,每换一下腿都觉得膝盖快要碎了一样。真没想到体力已消耗到这种程度。

  里面的铁门打开,烫鬈发的从里面走出来。看样子好像刚睡醒,嘴里还叼着烟。

  “这小子,尿了。”他故意捂着鼻子大声喊着。鬈发解开绳子,二宫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给你换个地方。你虽然还不如蚂蚁,可要是死了的话,也会给我带来麻烦。”

  鬈发又解开二宫身上的绳子,提着二宫的衣领说:“站起来!”二宫被拎起来,因双腿不听使唤,所以被人推着往前蹭。

  “好好走!”屁股又挨了一脚。铁门里面是个通道,天棚很低,厕所旁边是楼梯。

  “这是三楼,别磨蹭!”又挨了一脚。三楼走廊上点着两个灯管,左侧是窗户,右侧并列着三扇白色木板门。鬈头发拉开前面的一扇,只见里面的破旧草垫子上乱七八糟地放着装拉面的碗、装着剩饭的饭盒、周刊杂志和漫画杂志等。

  “给我进去!”二宫被推倒在屋里的草垫子上,压翻了烟灰缸,空啤酒瓶子乱滚。鬈头发用布带子把二宫的腿一道又一道地缠上说:“真有趣,稻草人又变成了卷毛虫。”

  鬈头发把烟头扔在拉面碗中掐灭,说:“别再撒尿了,小心把你的鸡巴拽出来用火烧掉。”然后一边笑着一边走出了房间。

  二宫躺在地上呆呆地瞪着双眼。他想喝水、想抽烟。胃里面空空的,却一点食欲也没有。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二宫觉得全身瘫软无力,很想睡上一觉。

  不行,不能睡着,二宫使劲摇着头。被打过的右侧太阳穴很热,好像肿起了一个很大的大包。这个房间可能是仓库工作人员的临时休息室,大约有30平方米,没有壁橱,右墙角堆着脏兮兮的棉被,但安着空调。

  难道就找不到什么工具把绑在手上的绳子割断吗?二宫蹦蹦跳跳地在屋里寻找着。

  别急,动动脑,一定会找到什么工具的。这时,二宫注意到了空啤酒瓶子,共有三个。二宫坐下来用脚尖把倒着的那个勾到身边,先用它瞄那两个立着的啤酒瓶,然后最大限度地弯起双腿,再用脚猛地向前一踢。瓶子在草垫子上向前滚动着,但碰在杂志上面向旁滑去,最后撞到棉被上。

  妈的,真倒霉!二宫又像蚯蚓一样身体一弓一伸地挪到棉被前,用双脚尖夹住空瓶子。仅此一个动作就足足用了5分钟。他休息了一下,喘了一口气,把瓶子蹬到离那两个瓶子更近一点的地方,仔细地瞄准,再弯起双腿,用尽全身的力气踢过去。只听“啪嚓”一声,瓶子碎了,玻璃片飞了起来。有一个瓶子从瓶口断开,另外两个瓶子全都破碎了。

  二宫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没有人走上三楼来。他先躺下,用捆着的双腿把打碎的瓶子勾到身边。可能是被碎玻璃扎了一下,二宫有一只小腿感到疼痛。他扭头后看,把两个手腕放在玻璃片的刃上。

  30分钟后,二宫终于磨断了捆在手上的绳子,双手自由了。手虽然还有点麻木,手指也发痒,但试一下还有握力。手背和手腕全是伤口,粘满了血。他捡一片玻璃,割断绑在腿上的绳子,再揭掉嘴上的胶布,二宫站起来了。

  拧了一下门把手,门已经锁上,从里面打不开。把它打坏?不行,这一做法根本行不通。只要撞门声一响,那帮家伙立刻就会跑来。再说,即使走出房间,也只有一道楼梯,那是无法逃脱的。他打开窗户,探出头向下一看,发现下面十几米处是水泥堤坝,不可能跳下去。堤坝的里边是混浊污黑的水,对岸的工厂灯光连成一条微弱的曲线在夜幕中摇曳。

  这是什么地方呢——二宫想。眼前的景色和二宫住的公寓房后的景色有点相像。水面足有200多米宽,看来可以停泊驳船、拖船及500吨级的货船。好像是住之江的南码头,但是又看不见阪神高速公路的海湾大桥。

  现在,要想逃跑只有这一条路一一跳下去。屋里找不到绳索之类的东西。仓库外墙距堤坝大约有2米,到水面大约有3米。如果站在窗台上向前往水里跳,也许会越过堤坝跳进水里的。

  足有十来米高,又不能助跑,如果落在水泥堤坝上,将粉身碎骨,脑浆洒满地。想到此,二宫不寒而栗。这可不是把橡胶绳绑在脚上的那种高空跳跃运动。虽然对游泳信心十足,但是对跳高却没把握。他没有鞋光着脚,还有恐高症。

  我到底造什么孽了,竟到了这一步。你被人家舒舒服服地打了一顿——他想起了桑原嘲笑他的话。妈的,这一切还不全怪你——他恨起桑原来。算了,在这个地方无论怎么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

  把手搭在窗框上,把腿伸到外面。海风夹带着潮水吹在脸上。双手发抖,两腿僵直,出了一身冷汗。

  十、九、八……二宫闭上眼睛数着。三、二、一!睁开眼睛,全身感到恐怖,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纵身向外面猛地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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