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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普克点点头,说:“我也在考虑,怎么样制造一种比较自然而巧妙的机会去接近她,还不能让她察觉我们的意图。”

  马维民沉吟着说:“对,这是关键,也是难点。”

  普克忽然问:“马局长,项青家现在住的房子您去过吧?”

  马维民说:“嗯,去过不少次。”

  普克说:“这房子不大可能是项怕远大学分的,是周怡分的公房吗?好像很豪华啊。”

  马维民说:“那套房子的确价值不菲,你注意到它在什么区里吗?那是一片高档住宅区,那种房子又是高档里的高档。市领导也分不了这么好的房。项青有没有对你提到她的外公周至儒?”

  普克说:“下午听她说起过。解放前是资本家吧,现在还在政协吗?”

  马维民说:“他年龄大了,已经完全退下来了。那套房子就是他为周怡家买的。周怡那时还没当副市长,住在单位给她分的房子里。周至儒很有钱,老伴早就过世了,另外三个儿女都死在文革里,只剩周怡一个亲人,便给周怡买了这套房。当时周怡还不敢住,怕别人说闲话。后来她提升到副市长的位置,市政府要重新给她分房,她这才说了父亲送房的情况,谢绝了政府分的房子,搬到自己那套房子去住。其实她家的出身,大多数人都知道,这种合乎情理的事,大家也不会真正议论。不过,周怡是个言行谨慎的女人,要不然,也不容易升到这个位置。”

  普克说:“噢,原来是这样,那就对了。”

  停了一会儿,普克又问:“周至儒除了这套房子,还有其它什么产业吗?”

  马维民说:“那我可不知道了。项伯远也没跟我谈过这些。”

  普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皱着眉陷入沉思。

  几分钟后,普克说:“我想,从月前情况看来,如果项青给我们反映的情况属实,项怕远并非正常因病死亡的话,不管他是被谁杀的,他的死应该不外乎两类原因:一是情感纠葛,二是经济问题。虽然从表面看,项伯远似乎是没什么钱的,但这其中是否另有我们所不知的隐情,就很难判断了。”

  马维民赞同地点了点头,鼓励普克说下去。

  普克接着说:“还是先假定项青所述为真,那么,周怡身上的嫌疑就是最大的。我想下一步,我应该想法查关于周怡的两个问题,一是否有情人,二是否有非正常的经济行为。周怡与项伯远感情不和已经多年,她现在事业如日中天,如果真是因为情感问题,假如没有什么外来因素的影响,凭她谨慎的性格,不会如此冲动做出这种事的。另外,虽然周怡在官场发展顺利,但她有一个有钱的父亲,从长远的角度看,官场只是短暂的,金钱却永远有价值。所以不能排除周怡在经济方面有更多考虑的可能性。”

  马维民拍了一下自己的腿,说:“好,思路对头。关键是,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存在的话,都会是十分隐秘的,而你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查,我能提供的帮助又很有限,你准备怎么着手去做呢?”

  普克笑了笑,说:“这个家庭的关系不简单,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色,我正在寻找恰当的机会。”说着,普克心里暗暗想起了项兰,想起自己答应项青将帮助她们要做的事。不过,他想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马维民的好,等办过之后,看具体情况再决定。

  谈到这里,夜已经深了,马维民嘱咐普克早点儿休息,第二天他还要上班,就先回家去了。

  普克看看表,已是快十二点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电话,拨了X市米朵家的号码。电话铃刚响了一声,就被人接起。米朵果然还没有睡。普克又不由想到以前,每次他给米朵打电话,米朵总像是就在电话边似的。

  “喂?”米朵说。

  “是我,普克。”

  “我就猜到是你,只有你才会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米朵笑着说。

  “还是你了解我。”普克听到米朵的声音,便很高兴,“早就想跟你说话,一直到现在才空下来。你还没睡吧?

  是不是还在看书?不要太累了。“

  普克一连串地说完才感觉到,自己每次跟米朵在一起,或者只是通电话,都会显得比平常放松。

  米朵听起来在笑:“真不知该回答你哪句话才好。我发觉你跟我说话时,好像比平常伶俐许多,弄得我总是跟不上你的速度。”

  普克笑着说:“我是因为听到你的声音高兴,才会变得这样的。”

  米朵听了,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只是笑,没说什么。

  普克拿着话筒,觉得想说的话很多,可关于案情的事一句都不能提,而他以前又最喜欢与米朵一起讨论案情,并且常常能从米朵那里获得一些新发现或是灵感。现在不能谈案子,普克一下子觉得心里满满的话,就像煮了一茶壶的饺子,干着急却倒不出来。

  米朵笑着问:“怎么,断电啦?”

  普克笑着说:“没事儿,只不过是短路而已,现在又通了。”

  两人说完,都觉得话里带“电”的意思,好像在暗示什么似的。自从相识以来,他们虽然彼此都怀着莫名的亲切与深深的好感,但又都因为彼此过去的经历,而在双方关系的发展上,若即若离,时远时近。

  这些年来,在普克的生活中,工作是惟一的中心,同时工作也可以帮助他转移内心深处那些潜藏多年的问题。对于爱情,普克实在有种不堪回首的感觉。所以多年来,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与情感相关的事情。普克明白这其实也是一种心理症结,但即便已经认识到症结所在,要想治愈它,也绝非一日之功。

  普克也知道,米朵的生活同样存在问题。但直到现在,普克也没有来得及问过米朵一些他关心的事情。比如说,米朵至今仍保持独身,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比如说,米朵在对待感情问题上所持的那种消极态度,又是为了什么?普克并非漠视这些问题的存在,而是因为工作的压力实在太大,他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可能会很麻烦的问题。

  因而,在普克和米朵都感受到两人之间那种默契和谐的气氛时,普克还是和以前一样,又将心里的话压了下去。

  普克转了话题说:“米朵,我现在办的这个案子很特殊,暂时不能和你谈。不过,我总感觉用不了多久,我又得向你申请援助了。”

  米朵说:“好呀,没问题。”

  普克对米朵的善解人意,心存感激。他知道凭米朵的敏锐,她是能够明白普克的苦衷的。而她总是在普克需要的时候,对他伸出援助之手,却从不主动向普克要求任何的承诺。

  普克不由柔声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一有空儿就会给你打电话。”

  米朵说:“好的,你也不要太晚了,否则又睡不好。再见。”

  挂了电话后,普克躺在床上,觉得身体很疲惫,但头脑仍保持着思考的状态,无法安静下来。他想起了短短一天里进人头脑的大量信息。这些信息和他提出来的一个个疑问,以及对下一步行动的一丝茫然纠缠在一起,折磨着他,令他久久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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