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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盖伊接起电话,听见一个在跟接线生交谈的模糊说话声,接着这声音渐渐增大,又焦虑又高亢,是他母亲的声音:“喂?”

  “喂,妈。”

  “盖伊,出事了。”

  “怎样了?”

  “是蜜芮恩。”

  “她怎么了?”

  盖伊把话筒紧压在耳朵上,转身面向安,只见她正看着他,而且变了脸色。

  “她被人杀死了,盖伊。昨晚——”她停了下来,不说话。

  “什么,妈?”

  “是昨晚发生的事。”她说话的声调高亢而慎重,盖伊一生中只听过一两次母亲用这种口气说话。“盖伊,她被人谋杀了。”

  “谋杀!”

  “盖伊,什么?”安边站起身边问。

  “明晚在湖边发生的。警方什么都不知道。”

  “你——”

  “你能回家来吗,盖伊?”

  “好的,妈——她怎么死的?”他愚蠢地问道,手上绞弄着电话线,仿佛他可以从它两个旧式的零件中绞弄出消息似的。“她怎么死的?”

  “被掐死的。”简单的一句回答,然后是一片沉寂。

  “你有没有——”他开口问,“是——”

  “盖伊,什么事呀?”安扯住他的手臂。

  “我会尽快赶回家,妈,今晚。不要担心。我会很快回去的,再见。”他慢慢挂上电话,转身面向安。“是蜜芮恩出事了。蜜芮恩被人杀死了。”

  安低声说:“你刚刚说——被谋杀?”

  盖伊点点头,但他突然想到这可能是误传。如果这只是个传闻——

  “什么时候的事?”

  但这是昨晚的事。

  “她说是昨晚。”

  “警方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我今晚就得走了。”

  “我的天哪。”

  他看看静止不动的站在他面前的安。

  “我今晚就得走。”

  他再说一次,感到一阵目眩眼花。然后他转身来到电话前,拨电话预打机位,但最后却是安替他订的机位,她在电话里快速的用西班牙语订妥。

  他开始整理行李。把他少得可怜的几件东西收进小提箱中这一件事,似乎就花了他几个小时。他凝视着棕色大书桌,心里纳闷着是否已查遍书桌每个抽屉,以确定每件东西是不是都拿出来了。这时,在他见到白屋景象的地方,出现了一张笑脸,先是新月形的嘴,然后是整张脸——布鲁诺的脸,他的舌头淫猥地卷舔着上唇,接着是无声的抽搐式笑声再起,晃动了悬在额前的条状发束。盖伊对着安皱眉。

  “怎么了,盖伊?”

  “没什么。”他说。

  他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劲吗?

  § 14

  人是布鲁诺杀的吗?当然,不可能是他,但假定是他杀的呢?警方抓到他了吗?布鲁诺告诉警方这谋杀案是出自他俩的计划了吗?盖伊可以轻易想像出布鲁诺歇斯底里地说出一切的景象。像布鲁诺这样神经过敏的孩子,你永远预料不到他们会说出什么话。盖伊追寻他们在火车上对谈的模糊记忆,试着回想他是否在开玩笑、生气或酒醉的状况下,说了什么可能会被视为同意布鲁诺疯狂主意的话。他没说过类似的话。为了反驳这个否定的回答,他衡量了布鲁诺的来信,这封信的内容他一字不差地都记得:

  我一直想着我们为几桩谋杀案构想的点子。计划可以执行,我敢很肯定的说。我无法向你表达出我对这点子最高度的信心——

  透过机窗,盖伊俯视窗外一片全然的黑暗。他为什么不比先前更焦虑呢?在昏暗的圆筒机身内部,有一道点燃香烟的火柴亮光,墨西哥烟草味道很淡、很苦,而且令人作呕。他看看表:四点二十五分了。

  天快亮时,他睡着了,屈服于似乎要拆毁飞机,拆毁他的理智,继而将碎片飘散于空中的马达摇晃怒吼声。他醒来时面对的是个灰阴的早晨,脑中有个新想法:蜜芮恩的情人杀死了她。事实显而易见,大有可能。他在争吵中动手杀死她。大家常在报上看到这一类的案例,受害者也常是像蜜芮恩这样的女性。他在机场买的小报上的头版新闻就有一则女子谋杀案件——虽然他差一点就为了找一份美国报纸而错过班机,但仍无法找到美国报纸——而且有一张她的墨西哥情人手握着凶刀露齿而笑的照片,盖伊开始看这一则新闻,才读第二段就感到厌烦了。

  一位便衣男子在梅特嘉夫机场迎面向他走来,问他是否介意回答一些问题,于是两人一同坐上了一辆计程车。

  “警方找到凶手了吗?”盖伊问他。

  “没有。”

  那便衣男子一副疲惫的样子,仿佛一夜没睡,跟老旧的北侧法院里其他的记者、职员和警察们一样。盖伊四下环顾这木造大房间,不自觉地搜寻布鲁诺的踪影。他点燃一根香烟,坐在一旁的男子问他是什么牌子的烟,然后接下盖伊递给他的烟。这些是他在整理行李时,从安那里摸来的贝蒙特烟。

  “盖伊·丹尼尔·汉兹,梅特嘉夫安布洛斯街七百一十七号……你什么时候离开梅特嘉夫的?还有你什么时候抵达墨西哥市的?”

  椅脚擦滑声。一位静默无声的打字员开始敲打键盘,记录他们的谈话内容。

  另一个挂有徽章的便衣男子大跨步地走上前来,他的夹克敞开,袒露出便便大腹。

  “你为什么跑去墨西哥?”

  “去拜访一些友人。”

  “谁?”

  “福克纳一家人。纽约的艾立克斯·福克纳。”

  “你为什么不告诉令堂你去哪儿了?”

  “我有告诉她呀。”

  “她不知道你在墨西哥市的落脚处。”便衣男子口气温和地告诉他,又参看了他的笔记。“你星期天寄了封信给你太太,要求离婚。她怎么回答?”

  “她说要跟我谈谈。”

  “但你不想再跟她谈了,是吗?”一个清晰的男高音问话声传来。

  盖伊看看那位年轻的警官,闷不吭声。

  “她的孩子是你的吗?”

  他正要回答,却有人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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