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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她站起身,来到他身旁,仍然微笑着。“时代改变了,当然,你不会失败的,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但是这是你的家人感兴趣的案件,所以快点采取行动,好吗?别花太多的时间在东方式的沉思上。”

  “如果我停下来沉思的话,”他回答说,“我就会发现自己在这个新世界上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人。”

  罗斯吻了他一下就走了出去,她要去暑期打工的银行。亨利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你今晚用车吗,爸爸?”他问道。

  “今晚我必须用车。”他父亲回答说。

  亨利皱起眉。“我想我必须买辆车,”他说,“我可以用分期付款买一辆二手小面包——”

  查理摇着脑袋。“努力干你的工作——别欠钱。”他建议说,“这样你就夜半不怕鬼敲门了。”

  “老一套,”亨利说着,懒散地走了出去。

  陈耸耸肩,开始大口吃早餐。十五岁的伊芙林对他说:“天——希拉·芬可是够正点的,我看过几个她演的角色。”

  “够了!”查理喊道,“你面前那么多英语单词,你却偏要选最低级的,真气人。”

  他的妻子端着他的燕麦粥和茶走了进来,她是一个快活的、几乎和陈一样胖胖的女人,脸上带着安详的微笑。如果说她的丈夫和孩子在适应这个新世界上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话,从她的眼中,却看不出一丝的沮丧。“听说希拉·芬的事了,”她说道,“真可怕!”

  “你知道希拉·芬什么了?”查理惊异地问。

  “孩子们一直在说,希拉·芬,希拉·芬,”他的妻子说,“我想她肯定很漂亮,我希望你尽快把坏人抓住。”

  陈被他的热茶呛了一下,“如果我抓不到,我看你们会把我从屋里赶出去。我可否请求你给我点儿时间呢?这个案子需要做许多工作。”

  “再来点茶吧,”他的妻子建议说。

  他又喝了一杯,从桌边站了起来,伊芙林给他拿来了帽子,他们似乎都急着让他赶快开始工作。在门口他差点儿被一个圆脸的小男孩绊倒,他的乌溜溜的眼睛让人想起他的父亲。“啊——小巴瑞,”他把孩子抱起来用力亲了一口,“你一天比一天英俊了,照巴瑞·科克给你起名没错,乖,不许再吃塑料了。”

  他走了出去,上了他的小车。当他开车下山时,心中又想起了他的孩子。他心中一直以他们都是美国公民而骄傲,但是,也许正因这一点,他们似乎离他越来越远——鸿沟越来越宽,他们从不费心去记中国的格言和诗,他们说的英语让查理敏感的耳朵受不了。

  他驶过中国人墓地,奇形怪状的墓石散布在斜坡上,那儿躺着他的母亲。他把她从中国接来让她在蓬奇鲍山度过晚年。她现在要是能看到她的后代,她会怎么想呢?看到衣冠楚楚的亨利;看到活泼麻利、秋天准备去大陆上大学的罗斯;听到伊芙林从学校学回来的过时的俚语,他的妈妈是不会高兴的,查理知道这一点,他自己也为他们难过——但他又无法可施。

  一到达城市商业区,他的注意力又转到眼前的任务上了,有许多事要做,他计划着应按什么顺序来做。罗伯特·菲佛在他的想法中最重要,所以他马上开车去了怀丽旅馆。

  侍者说菲佛先生跟一个人出去了,什么人呢?他的描述使那人的身份一目了然。查理皱起了眉头,史密斯找这个演员做什么呢?他在避暑屋的窗外究竟听到了什么呢?菲佛为什么承认他没有犯过的罪行呢?很明显他不可能是罪犯。他不会是罪犯,只要他昨夜所说的他的活动是真的——啊,是的,他必须去查清楚这事。

  “我记得我听菲佛先生说他要去剧院,”侍者说道。

  陈对戏剧了解不多。“哪一个剧院?”他问道。

  “皇家剧院。”侍者告诉他。查理立刻动身前往。

  他从街上走了过去,通过一条镶了瓷砖的走廊,进了黑暗的剧场。舞台上剧团的演员们正在排练下周的节目,几把厨房椅象征出口和入口,演员们站在旁边,等着各自的道白。这时菲佛正在做冗长的讲话,他懒洋洋地说着,似乎他说的同他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查理沿着黑暗的通道走了下去。舞台上一个坐在小桌边。绿色丝绒帽都拉到了眼睛上。手中拿着脚本的人很明显不高兴地看着侦探叫道:“你要干什么?”

  “我只想跟菲佛先生说一句话。”陈回答说。

  这个演员走上前来,用手挡着聚光灯的光,向剧场这边望过来。

  “啊,是陈探长,”他说,“你上来好吗?”

  陈喘着粗气,把自己沉重的身躯移上了舞台。

  菲佛友好地微笑着问:“今早我能为您做点儿什么呢?探长。”

  查理半闭着眼睛看着他。“恐怕不多,除非一夜之间你的想法变了。你还记得我违背你的意愿给你找到了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据吗?我到这儿来是证实一下,只是走个形式。”

  “当然,”菲佛点头说,“哦,韦恩,”他叫道。戴绿帽子的人不情愿地站起来朝他们走过来。“这位是韦恩先生,我们的舞台指导——这位是檀香山警局的陈探长,陈探长是为昨晚的事到这儿来的。韦恩——你昨晚拉铃是在什么时间?”

  “八点二十分,”韦恩吼道,“晚了五分钟。”

  “你拉铃时,我在旁边吗?”

  “是的,你在。虽然我们敲门时鬼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但是探长知道,”菲佛说道,“陈先生,你只想知道这些吗?”

  “还有一件事,”陈对舞台指导说,“在你们本周所演的剧中,菲佛先生所饰的角色要用刀吗?”

  “刀?”韦恩重复说,“不——在这部剧中没有刀,这是一部家庭轻喜剧。”

  “非常感谢,”陈鞠躬说,“没有什么了。”他思考地看了一眼罗伯特·菲佛说:“你跟我来一下好吗?”

  他在前面带路向观众席走去,努力思考着。在八点十二分有人看到希拉·芬活着,在八点二十分:罗伯特·菲佛在剧院的后台,准备上场了,只有八分钟——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怀基基赶回城中的,然而——

  在最后一排座位后面的黑暗的门厅处,查理停了下来,两个人都靠在栏杆上。

  “我一直在想,菲佛先生,”侦探说,“你为什么说谎说你杀了希拉·芬呢?”

  “我自己也有点不明白,探长。”

  “很明显你没有杀她。”

  “恐怕您一定认为我是个傻瓜。”菲佛说。

  “换一个角度,我看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你真这么想吗?你肯定是在说好听的。”

  “你没有理由认罪的,菲佛先生。”

  “如果有的话,我现在也忘掉了,探长。”

  “你最好告诉我,不然你就是为正义之路设置障碍。”

  “您不该这么说,陈先生。我不想妨碍您,相反,我非常希望你能成功。”

  “在目前情况下,这令我难以相信,”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今早见过我们的流浪汉朋友了?”

  菲佛犹豫了起来。他越来越后悔他与史密斯的见面太暴露了。接着他仰起头笑了起来——这笑来得有些迟,查理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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