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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尔海峡遇险记(2)


  许许多多船只都曾因不留神走得太近而被漩涡吞没。也常有鲸鱼因为游得离此过近,困在漩涡里,它吼叫挣扎,但却无济于事,不得脱身。有一回一头熊从罗弗敦游往莫斯克岛,结果遇上了落潮,被卷入水底,它挣扎时发出的吼叫是那样凄厉可怕,在岸上都可以听见。大杉树和大松树一旦被潮水卷走,再浮上来时就会变得支离破碎、面目皆非,上面彷佛生了一层毛。这清楚地表明海底全是嶙嶙的礁石,被卷至海底的树木在礁石上来回打转。海水的运动是受涨潮和落潮支配的,每六个小时涨落一个周期。一六四五年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潮水来得极为凶猛,咆哮声惊天动地,岸边的房子都被震塌了。

  说到海水的深度,我真不知道拉米斯是怎样测出漩涡附近的深度的。所谓的“六、七十米”,准是仅仅是指海峡中靠近莫斯克岛或罗弗敦岸边部分的海水深度。迈尔海峡中央肯定会深得多,这你只需看一眼漩涡的深度就够了,它的深度与从岸边最高的黑尔塞根峰峰顶到水面的距离差不多。站在峰顶上眺望下方那怪兽般咆哮着的海水,我想起若纳斯·拉米斯的描述,不禁微微一笑。我觉得,鲸鱼和熊的厄运可以很好地证明:即使一条最大的船进入漩涡,也会像飓风中的羽毛一样,立时被海水吞没。

  这里的这种自然现象是很难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的,尽管其中有些现象仔细想来也是解释得通的。人们普遍认为,这儿的大漩涡和费罗群岛的三个小一些的漩涡的“起因是涨潮与落潮时,海浪撞击礁石和海底,无法扩展,便像瀑布似地落下,于是海浪跃起得越高,下降得也就越深,结果就形成了漩涡。漩涡具有极强的吸力,这点通过小规模的实验已经广为人知。”——这是《不列颠百科全书》中有关条目的解释。基歇尔〔注:德国科学家。〕和其它科学家则富于想象力地认为,迈尔海峡的中央是一个深渊,它穿透地球,直通极远的地方,可能是波的尼亚海湾〔注:波罗的海北部海湾,西岸为瑞典,东岸为芬兰。——译者注〕。

  这种说法是没有根据的,但是我注视着下方的海峡时,心里却不禁对这种说法颇为相信。向导告诉我,尽管所有的挪威人对这个漩涡的形成原因也全都是这样看的,可他本人却不予苟同。他这番话使我颇为惊异。向导承认说,漩涡的成因他弄不懂。对此,我与他的看法一致。因为,不论理论上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当你真正面对着这个雷鸣般隆隆响的深渊时,这种结论就都是讲不通的,甚至是荒唐的了。

  老人说:“你现在已经仔细地看过这个漩涡了,现在请你转过身,爬到悬崖的另一面、水声小些的地方去,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就会明白,我对这个海峡是很有发言权的。”我照着他说的做了。他讲道:

  “那时,我和我的两个兄弟有一条载重七十吨的双桅帆船,我们常常驾着它去莫斯克岛与武尔格岛之间的水域打鱼。尽管那儿的海潮很凶猛,但是只要有胆量去闯,肯定会满载而归的。然而在罗弗敦所有的渔民里,只有我们兄弟三人常在这一带打鱼。其它渔夫则总是去南边很远的地方。那儿一天到晚总有鱼,也不太危险,所以成了渔夫们最爱去的地方。然而,我们去的这些礁石群中不仅什么品种的鱼都有,而且数量非常多。所以我们在这儿一天打到的鱼往往比小心谨慎的渔民在南边一个星期打到的都多。事实上,我们是在从事不顾死活的投机,我们以生命为代价,换取少花力气。以勇气来代替资本。

  “我们把小船停在离这儿五海浬的岸边,遇上好天气,就趁着那十五分钟的平潮,驶过海峡,在奥特霍尔姆岛或桑德弗莱森岛附近海潮不那么凶猛的地方抛下锚。我们在那儿打鱼,直到平潮再次出现,然后起锚返航。只有来回都有横向风的时候我们才出海,也就是说,我们看出横向风不会在我们返航时停下来,我们才出海。我们对风的判断很少出错误。六年当中,有两回我们不得不因为无风而在海上抛锚,等上一个通宵,这种风平浪静在这一带是极为少见的。还有一回,我们刚一到达渔场就刮起了大风,海峡里波浪涛天,可怕极了,我们被困了一个星期,差点饿死。大漩涡使我们的船飞快旋转,我们本会被驱赶到大洋上去,幸亏遇上了一个横流。横流把我们带到了避风的弗利曼岛,凭着好运气,我们在那儿抛下了锚。

  “我们在海峡中遇到的困难,我连二十分之一都无法告诉你。即使是好天气,这儿也是个危险的地方,但是我们却常常迎着危险,勉勉强强平安地渡过海峡。不过有很多次,我们刚一回来,海潮就追上来了,这时候我的心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还有的时候,一开始风并不像我们预料得那么足,船行驶得远不如我们希望得那么快,而海流却把船弄得不听航手的使唤。我大哥有个十八岁的儿子,我也有两个健壮的儿子。让他们打扫打扫甲板、捕捕鱼什么的,本是可以作我们的得力帮手的。但是尽管我们自己常冒生命危险去闯海峡,却不忍心让儿子们也跟着一起去冒险,因为那确实是太危险了。

  “我要讲给你听的这件事离现在快三年了,再有几天就三年了。那是18××年七月十日,这一带的人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因为那天刮起了其猛无比的飓风。然而,那天的整个上午和下午,只是清风徐徐,阳光也十分明媚,所以我们这些老渔民都没预料到天气会发生变化。

  “下午两点来钟,我们三兄弟驾船驶到群岛附近。那天的收获非常大,很快船上就装满了鱼。七点钟的时候,我们起锚返航,想趁着八点钟的平潮渡过海峡。

  “启航时一阵新起的风吹着我们的右舷,有好一会儿,船乘风破浪,我们根本没想到会有什么危险,因为当时没有半点危险的迹象。忽然,一阵从黑尔塞根峰刮来的风使我们大吃一惊,这阵风不同寻常,我们以前从没碰上过这样的风,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对劲。我们顶风前进,但是由于海潮,船几乎无法前行。我正想提议掉头回锚地,这时往船尾一看,忽然发现后方的水平面上笼罩着一片黄色的云彩,它以极为惊人的速度迅速向上升起。

  “与此同时,顶头风忽然停了,我们的船停了下来,随波漂流。然而,这种状况只持续了一会儿,甚至没容得我们考虑怎么应付。还不到一分钟,风暴便向我们袭来,不到两分钟,天空便全部阴暗下来。由于黑云压顶,由于飞溅的浪花,四下里变得一片漆黑,我们船上的人彼此谁都看不见谁了。

  “这种飓风的可怕程度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挪威最老的水手也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我们在起风之前赶紧放下了船帆,但是第一阵风刮来时,两根桅杆就像被锯过似的,嗖地一下飞过甲板。当时我弟弟正在捆绑主桅,他也跟着桅杆一起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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