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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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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生活新篇章】 7月31日,朱自清到达上海,登上码头,陈竹隐已笑嘻嘻地站在那里迎接他了。她是从北平特地赶来的。“旅行也是刷新自己的一帖清凉剂”。这是朱自清说的。这次欧洲一年的游历,他的身心都历经了一番刷洗,显得神采奕奕,意气奋发。略作安顿,便立即着手建设新的家庭。北京风俗守旧,结婚时新娘要坐花车穿披纱礼服,礼节繁琐,花钱很多,上海比较开明脱俗。他和陈竹隐商量决定用新式简便的方法,在上海举行婚礼。 8月4日,他们发帖邀请了茅盾、叶圣陶、丰子恺等朋友,在一家广东饭店聚会,宴罢即回旅馆。在浙江杭州湾外的东海大洋中有座小岛普陀山,岛上树木葱郁,翠色逼人,梵宇隐现,古刹钟声,时有所闻,浪淘金沙,海风阵阵吹拂,气候十分凉爽,是个著名的避暑胜地。6日,朱自清偕陈竹隐前往这个素有“海天佛国”之称的“仙山”去度蜜月,住在一个小寺院里。几天后,两人返至上海,转回扬州,探望父母和子女。 朱自清已有六、七年没有回家了,这次带着新妇回来,京里自是欢喜异常。遗憾的是最小一个儿子已于去年7月间夭折,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健康,时常生病。武钟谦临终前曾对婆母说过:“这孩子是只可以养着玩儿的。”果然不到3岁就死了。还好,其他几个子女都极健康,迈先长得结实极了,比父亲还高过一头,闰儿最乖,就是瘦些,阿采和转子也好,五女全家算她长得好看。朱自清兴致极高,带着陈竹隐和孩子们游逛了瘦西湖、平山堂等名胜,还津津有味地进行讲解。一天,陈竹隐看他说得头头是道,便开玩笑地说:“我看过一篇叫《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文章,把那儿写得那么美,其实不过是一湾臭水,真是文人哪,死人都说得活!” “喂!不要当面骂人呀!”朱自清说。 两人都开心地笑了。朱自清还带他们上馆子,吃扬州名菜“狮子头”。 一天清早,朱自清去祭扫武钟谦的坟墓。她埋在朱自清祖父母坟堂的下面,在圹底下,地方很小,俗称“坑圹”。坟上密密地长着青草,朝露浸蚀了他的布鞋。空山寂寂,荒草漫漫,触景生情,心中涌起武钟谦生前种种一切,忆起她对自己的恩情,十分悲恸。他向着被乱草淹没的坟头,心中默祷道: 我们想告诉你,五个孩子都好,我们一定尽心教养他们,让他们对得起死了的母亲你!谦,好好放心安睡罢,你。 朱自清在扬州住了10天。8月下旬,他和陈竹隐赶到南京,为妹妹玉华主持婚事。玉华系朱自清幼妹,7岁那年,由父母包办许婚某氏,谁知对方长大后眠花宿柳,品行不端,玉华不同意这门亲事,但在当时,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很难更改。朱自清同情妹妹的不幸遭遇,耐心说服父母,并去信对方表明意见,经反复交涉,玉华终于得以解除旧约另择良偶。妹妹婚事完毕之后,朱自清夫妇遂在南京漫游,他认为,“逛南京就像逛古董铺子,到处都有些时代侵蚀的遗痕。你可以摩挲,可以凭吊,可以悠然遐想;想到六朝的兴衰,王谢的风流,秦淮的艳迹。”他去鸡鸣寺体味那一缕幽幽的古味,坐在豁蒙楼上喝着茶,看苍然蜿蜒着的台城,又从寺后拣路登上台城,踏着茸茸的细草,看成群的黑蝴蝶在微风里飞舞。一天,他们出城去玄武湖,顿感湖面和以前大不一样,只见烟水苍茫,与西湖的静绿不同,俨然有长江大河的气势,有月的晚上,一片空镑,无边无界。他们还到清凉山扫叶搂,欣赏从山下扑到人眉宇上来的一片滴绿的树,享受那一股清凉味。莫愁湖在华严庵里,湖水不能泛舟,但有荷花。他们在临湖一带屋子里凭栏眺望,觉得颇有远情。玩秦淮河时,他不禁想起十几年前和俞平伯夜泛的情景,颇有沦桑之感。明孝陵、雨花台、燕子矶、中山陵等古迹名胜,都留有他们的足迹。 转眼间不觉暑期已尽,清华要开学了,遂偕陈竹隐匆匆北上。9月3日,返抵学校,换了个住处,在北院九号。 当朱自清在欧洲旅游时,清华大学经历了一次人事的大变动。早在1930年5月间,学校曾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驱罗”风潮,校长罗家伦被迫辞职。阎锡山想安插山西人乔万选任校长,上任时又被师生拒于门外。1931年4月,当时兼任教育部长的蒋介石,委国民党中央政治学校副教育主任吴南轩为清华大学校长,吴南轩上任不到一月,又爆发了“驱吴”运动。教授会谴责他“大权独揽”,“视教员为雇员”,要求教育部“另简贤能”,不然全体教授与清华脱离关系。学生自治会发表声明,坚决支持教授会决议。吴南轩在教授会与学生会的联合反对下,被迫于7月辞职离校。1931年10月10日,教育部乃委派原教务长梅贻琦任清华校长。 梅贻琦对朱自清很赏识。本来朱自清只是中国文学系代理系主任,出国时由刘文典担任此职,从欧洲一回来就被正式任命为系主任。 开学了。10月14日,中国文学系开迎新大会,朱自清以系主任身份首先讲话,报告此次旅欧见闻,着重介绍了英国的读诗会和名人住宅以及游逛加尔东尼市场的情况。俞平伯在会上也说了话,主要讲歌诗与诵诗之区别。 这学期中文系新来一位教师,三十多岁,披着一头黑发,架着一副银边眼镜,穿一件黑色长衫,风度潇洒,气宇非凡。在课堂上,他抽着香烟侃侃而谈,兴致盎然时,竟然忘了下课,极受学生爱戴。这位新教师就是著名诗人闻一多。他本来在青岛大学任教,由于南京政府和山东地方势力倾轧争斗,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愤而辞职,回到母校执教。他除担任一年级的国文课外,并讲授“王维及其同派诗人”、“杜甫”和“先秦汉魏六朝诗”等课。闻一多这时思想正处于从“向外发展”到“向内发展”的转变,潜心于《诗经》、《楚辞》、《唐诗》等研究。朱自清本学期主要讲授“诗”、“歌谣”、“中国新文学研究”三门课,后又开讲“陶诗”和“李贺诗”,努力从事国学的钻研。学术兴趣一致,思想状况也大体相同,交往日渐密切。闻一多常常从自己寓所新南院72号,到朱自清北院9号叙谈,交换学术见解。 朱自清新建了家庭,生活比较安定,陈竹隐本想在清华找份工作,但校方当时规定,教授家属一律不能在校做事;如到外面字校去,则所挣薪金还不够应酬,因此她就留在家里主持家务。为此,朱自清绝无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埋头走自己原先拟定的路了。陈竹隐回忆说:他的作息时间是按排得很严格的:早晨起床作早操,用冷水擦澡,洗脸,濑口时就把书放在洗脸架上看,然后喝一杯牛奶就到图书馆去。中午回家吃饭,饭后看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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