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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其实,这也是我常用来提醒周恩来休息、进餐、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的办法,这是一种信号,以期得到他的默契与配合。这个做法,常常是成功的。

  这时,我独自到院子里去散步,呼吸新鲜空气。冬日长沙的深夜,室外温度也很低,加之潮湿阴冷,这种感觉比之北方的干冷更难受。到了凌晨4点钟样子,东方微露鱼白,晨星稀疏,在室外呆的时间长了,更感到身上冷飕飕的,便回到1号楼门厅内。

  我刚开门掀起帘子,见到周恩来正同毛泽东的秘书在说话,我又退了出来,回到汽车上坐等。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仍不见周恩来出来,我同警卫员商量,决定都下车,到门厅外等候,必要时,走进去提醒他回住地休息,即使挨他的呵斥,也要进去“冒险”催促一声。否则,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尽责。

  主意已定,我们就下车走近门厅,听到周恩来跟他们说:“康生这个人,历来极左,他在延安时期就是这样。刚才主席也说了……”我们赶紧主动离开门厅,免得人家说是“偷听机密”。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将近天亮的时候,我们听到周恩来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这常常也是他给我们随员的“联络信号”。他用这样的办法提示身边的人,他的谈话结束,准备走了。这时,门帘拉开了,周恩来同他们握手告辞:“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照顾好主席。”

  1975年,周恩来向外宾透露:“马克思的请帖我已经收到了。”吴阶平:“要如实告诉总理。”邓小平:“减少痛苦,延长生命。”

  1974年12月以前,我们已经发现周恩来患有结肠癌。可是,他受党中央多位高级领导人的重托,必须亲赴长沙面见毛泽东,完成历史赋予他的重要使命。医疗组遵照叶帅的指示,不得不将肠癌的治疗推迟了下来。

  1975年1月13日,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终于顺利召开,周恩来总理在大会上作了政府工作报告。他在报告中响亮地提出:“在本世纪末,全面实现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的现代化,使我国国民经济走在世界的前列。”

  经过精心的准备,于1975年3月26日,为周恩来做了结肠癌手术。全国著名外科专家协和医院的曾宪九、上海第二医学院董方中、解放军总医院陆维善主任、北京医院吴蔚然、上海第一人民医院外科主任潘铨;麻醉科专家商德延与谢荣;泌尿外科专家吴阶平、虞颂庭、熊汝成、吴德诚及于惠元;心脏内科专家陶寿淇、黄宛、方圻和陈在嘉;肿瘤病学专家谷铣之及李冰,还有手术室护士长等人,都先后进了手术室。

  这样一个庞大的医疗队伍,由吴阶平院长统一指挥。为了避免手术室内人员过多,保持手术室内干净、减少病菌感染的机会,事先,由吴阶平协调、安排妥当,按工作需要,请专家轮流进手术室。

  手术中,发现右侧结肠癌与多发性息肉。切开肠腔后,见到结肠肝曲以下部位,分别有3厘米、1.5厘米及0.5厘米三个向肠腔内凸起的癌瘤,大的那个呈菜花样。

  专家们当即确定整个手术分两步进行;先作右半结肠切除,腹腔内未发现肿瘤转移,完成肠道手术后,便作膀胱癌电灼术。

  手术后的头一周,普外科、心内科、泌尿外科和麻醉科各有一位专家24小时轮流值班,与我们保健医护人员共同严密观察、记录病案,直至病情稳定,体温、脉搏、血压以及常规血液化验和生化检验项目都恢复正常;精神和体力康复顺利,才逐渐减少值班专家的人员与次数。但他们仍昼夜自动到病房来观察病情。手术后的初期阶段加强了护理工作,护士也分为三个小组,昼夜轮值。

  无论怎么说,周恩来毕竟是77岁高龄的老人了。身患癌症又拖延时日过久,在经受了这次重大的手术治疗后,身体是明显地虚弱了。

  1975年8月,天气实在是太热,三天两头下雷阵雨。空气中的湿度相当高,令人感到闷热不适。虽说医院里有中央空调设备,室内凉爽舒服,但人总不能成天呆在房子里生活,不到户外去活动,不见阳光,不呼吸新鲜空气。浑身上下的皮肤倒是挺凉快,但汗毛孔总闭着,这样的滋味也不好受,搞不好,会得“空调病”。

  这个时候,周恩来在三五医院已经住了一年多时间。治疗在继续,病情却不见好转。

  8月下旬的一天下午,以吴阶平为首的医疗组,按惯例为周恩来作临床检查——就是我们常说的医生查房。当吴阶平院长在周恩来的下腹部触摸时,他那正在检查的右手,突然动作稍有迟疑,双眉紧皱,脸上神色有些紧张,并且在该处反复触摸多次。

  这一举动,来得如此突然,大家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但是,他们毕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专家,彼此用眼神扫视了一下,便都心领神会地感到吴院长的神态,意味着周恩来身上的恶性肿瘤发生了严重的变化。

  少许,吴阶平恢复了他平常那庄严的学者风度,以和缓的语气同身旁的专家说:“你们查吧。”他自己便站到一旁去了。

  “请总理休息,我们去讨论一下,再来向您报告。”几位专家轮流检查完毕后,吴阶平诚恳而委婉地跟周恩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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