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双枪老太婆 | 上页 下页 |
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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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听了,高兴得直跳,当时就围了十多个人过来,家也不回,饭也不吃,就围着我在机器边讨论起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谈得很热闹,最后决定有钱的出钱,有机器的出机器,一百元一股,我负责找房子,当时就凑了五六部机器和三四百元钱。谈完了,我招待她们去吃小面。我是个急性子,她们比我还要急,恨不得明天就把服装店开起来。 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我一边往回走,一边埋着脑壳打算,走到小梁子,听见有人喊我。我一看是雷忠厚,就把开服装店的事跟他谈了,他说:“好事情嘛,我家里还有一部机器空起的,你拿去用就是。”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铺子还没打开,要求参加的人就不少了。我对经商没有搞过,但还是有许多打算。我想把铺子开宽点,开个服装店,还可以组织刺绣、织袜、染色,制化妆用品……想得天花乱坠的。这样一方面可以团结许多妇女,将来好做工作,更可以多赚些钱,解决山上的困难。可是到底怎么组织,我也搞不清楚,就到外面商店里找来一些简章作参考,自己拟了一个简章,然后去找一家公司的经理请教。他看了以后说:“就是这样的,不过后面还要举出社长、经理、出纳、会计、总务、保管等人的名字。”我听了很诧异:“要这么多人干啥子?” 他笑了笑说:“怎么不要这么多人,有这么多事啊,而且这些人还要领薪水哩。” 我吃了一惊说:“才搞起来,哪来这么多钱给薪水?”他说:“薪水算什么,还有耗损费、水电费、营业税、印花税、所得税、保甲费等……一个月要几百块。” 我把那些要参加的女工都找来,讨论了简章,又提到那些困难,问她们搞不搞。她们表示开始不要津贴,机器分红的利息低一点,只要够吃饭就行了。大家决心很大,我提议取个“先声女子实业社”的名字,表示妇女独立,我们要先行的意思,大家一阵鼓掌表示赞成。 我住的李子坝离城内很远,徐志群的妈妈住在离七星岗不远的太白楼,那里又谨慎又方便,我就搬过去和她同住。这时,一个叫王莉蓉的女工探听到川东师范要打一批法兰绒的衣服,说其他铺子要两块钱一套的工钱,我们要是便宜点,可以接过来打。大家说好是好,可是我们现在机器不够啊。 我说先接过来再想办法,接着一口气跑到七星岗黄老板的铺子里,把这情况谈了。黄老板算了一下说:“这笔货接得,自己买布料套起裁,可以节省很多料子,搞得好,大约要赚七八百元。” 我问:“一天一部机器要打多少套?” 他说:“这是门市货,要做过细点,打得快的一天打五六套,慢的最少要打两三套。” 我算了一下,有五部现成机器,一天一部拉扯打四套,如果加一班,人停机器不停,一天就可以打四十套,十天就是四百套,赚上七八百元,就可以做基金了。这生意确实做得。 我又一趟跑到川东师范,总务主任姓路,我们原来就认识,一见了面我就说:“你们的货我们打。” 路主任听我这么一说,莫名其妙:“陈老师,打什么呀?”“你们学校不是要打一批法兰绒的衣服吗?” 他一听,看了我半天,摇头摆手地说:“开啥子玩笑啊?陈老师教书教得那么好,来当裁缝老板?” 我说:“当真的,谁哄你,裁缝老板不是人当的呀?” 随后我们就认真进行了讨论,决定先打四百套,比外面少两角钱一套,另外每套提五分钱作他的回扣,十天交货,先交了五百块定金。 回到太白楼,把情况给王莉蓉她们谈了。她们又惊又喜,为我捏了一把汗,说什么东西都没有,接了定钱怎么办?我说不要紧,事在人为,于是又跑到七星岗,看见黄老板铺子对面,正在整修一个铺面,很宽敞。房子老板姓倪,我去对他说,你的房子我要了,说着就要交定钱。这倪老板,本来也没打算出租房子,就说:“陈老板,你忙什么?这房子还没有修好,连壁头都没有糊呢。” 我说:“没有关系,我们迁来后,该怎么糊就怎么糊。”说着又把定钱加了十块。 当时重庆商业不景气,佃铺子还不困难,倪老板也是在年关期间差钱用,看我这么爽快,连忙叫人把屋里的家什收拾收拾,答应了。 房子有了,机器有了,工人也有了,可是这么大的一批活,又是头一次做的面子活路,没有一个过得硬的裁缝怎么行?还得找个技师。我就和徐志群一道,一起去找她的师傅陈树安。 陈树安是在上海学的手艺,技术很好,就是脾气有点古怪,和好几个老板合不来,现在闲耍着。我们把情况谈了,他很高兴,说:“你慌什么,要多少工人,我帮你找,机器也有。现在的失业工人多,就是怕没有事做。” 我看他很直爽,就问他要多少工资。 他说:“没有关系,做下来看吧。” 我说:“好吧,我们都是自家人,先干起来,打了一批货再说。” 他又问了订货的价钱和数量,随后我们一起到都邮街华华公司去订了面料,当天下午就到川东师范去比了几十个人的尺寸,晚上就开了工。 第二天,徐志群带来一些盛家公司的女学工,陈树安又找来几个男技工,搬来十五六部机器,安在两间房子里。没有案板,就把门板卸下来搭起,有些女工还回家去把被单拿来作垫子。陈树安又是比又是裁,一个人搞不赢,就在打工中找两个出来裁。为了赶工期,晚上我租了一盏大煤气灯来,照得屋子里满堂亮,只听见刷刷刷的裁剪声和啪啪啪的缝纫机声。打到半夜,我叫了一个卖担担面的来,对工人们说:“你们吃多少算多少,我给钱,不扣你们的工资。”工人们都高兴,陈树安说:“我们大家得努把力,才对得起人家陈老板啊。这法兰绒衣服,别处都只给两角钱一套的工钱,这里是三角钱一套还包夜宵,这样的仁义老板哪里去找?” 工人们白日夜晚地打,我也白日夜晚地陪着他们,站在机器旁边打打杂,帮助他们递递东西,也顺便学点手艺。夜深了,照例要到街上去找卖炒米糖开水、油茶鸡蛋或者担担面之类的加夜餐,还和他们摆些笑话龙门阵,振奋精神。 刚刚四天的工夫,四百套衣服就做完了,用黄包车给川东师范送去,一长串车子一直停在学校总务室门口。路主任叫人清点了数目,很满意,如数给我开了张支票,真是钱货两清。临走时,路主任说:“陈老师,你做事这样干净利落,又守信用提前交货,以后我们有了什么货,还要找你们打,其他学校的活路也可以帮你介绍。”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第一关总算过了,突然想到何不趁这个时候,赶紧给山上把急需的军服打了,就赶紧去抱了四匹布来。陈树安一叠十几层,一叠一剪,不多一会儿工夫就裁好了一百套,当天晚上大家又赶了个工,就做了出来。第三天,金积成来了,还带来一个叫李士民的同志协助我的工作。他一听说军服打起了,高兴得不得了,一拍巴掌说:“现在到处都堵得紧,我们就是等着用这些军服去混过敌人卡子。大姐,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白手起了家,真是有办法啊。” 我去找到李荣华李大哥,由他到范绍增那里去开了张通行证,亲自把金积成送到磁器口才转来。 送走了全积成,我一个人慢慢地往回走,一边想着自己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初闯商界就旗开得胜,不免有些得意。正想着,突然觉得身后有一个人怎么老是跟着我,还左看右看的。我一回头,那人站住了,怯生生地说:“是三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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