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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我们又坐下,等了一阵,眼看路上行人渐渐稀少,我站起来说:“不能再拖了,走!”

  唐老八没办法了,跟在后面,哼哼呀呀地拖着。这样走走歇歇,走到水口店天都黑了。唐老八干脆站住了,说:“我走不动了,就在这街上宿吧,你们在陈义洲屋里等我,我去吃几口烟就来。”说罢一摆手就走了,拦都拦不住。夏林看他风一样跑进了烟馆,转过身来说:“这家伙真讨厌!我们原来说在罗渡溪把钱交了,还要带着药品回三块石寨上去,周辉同他们等着呢。现在住这个地方,怎么行?莫管他,还是赶路吧,起码要赶回罗渡溪才行,那里安稳一些。”我叹了口气说:“反正离罗渡溪也不远了,先到陈义洲家吃了饭再说吧。这号人,遇到了也没办法,反正交道就这么一回。”

  陈义洲是我陈家的叔伯兄弟,向来同情我们,现在是罗渡溪的乡长。我们在他家里吃了夜饭,正烤火摆龙门阵,就听见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人打门。陈义洲说:“怕是老八回来了。”就喊佣人张嫂去开门。我一把拦住,说我去,接着抽出枪来。大家一见都警惕地站起来,闪在一边。

  我走到门边,把杠子取脱,刚刚侧身子拉开门栓,“啪”地一颗子弹就从我耳边飞过去,接着一群人冲了进来。我一闪身躲在门背后,等那打枪的一进来,拽住他的枪顺势一拖,再抵住墙根一使劲,就把他按到地下,枪尖子抵住他的胸口。那家伙挣扎了几下,爬不起来,只是喘着粗气。我想看清是谁,可是灯光太暗,就说:“你老实说,是谁派你来的?”

  他不回答,只是问:“你认不认得我?”

  我说:“我不认识你!”

  他说:“你放了我,我决不打你,我若是说话不算话,走一步挨一炮!”

  我说:“好,把枪放下,我就饶了你。”

  那家伙把枪甩在地上,我一松手他就站起来跑了。我看见他那背影,一下就醒悟过来:原来是岳池城南门外卖豆腐的杨老幺,是我们培养的一个党员。他来干这种事情,一定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包括唐老八!也包括苏连清、苏同久两弟兄!

  我靠着墙根刚站起来,就被人扑上来按住,动也动不了,这才看见夏林、唐老六都被押起了。屋里已被一伙人造得稀乱,我们带来的钱、药品和电筒之类的东西全部都被他们收拾起,喊了几个人挑走了。接着几个人上来,把我们的枪都缴了,押出了大门外。

  我和夏林互相看着,一时说不出话来。敌人的千军万马中我们都闯了过来,没想到如今却落在了几个叛徒的手里。

  我站在那里,问道:“要把我们拉到什么地方去?”一个家伙说:“你莫管,自然有你该去的地方。”夏林说:“大丈夫做事要光明磊落,要打要杀就喊明,偷偷摸摸算不得好汉!”

  另一个家伙恶狠狠地说:“打你撇脱得很,只是现在不忙。”

  我们被这伙叛徒押着,在黑夜里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我陷在水田里,鞋子也陷掉了。唐老六忙把我扶了起来,说:“大姐,我牵你走,你跟着我的脚步来。妈的,不晓得老八变得这么坏,等我逮住他,不亲手宰了他才怪!”又走了一阵,走到一个草坪上,只听到前面山包上在喊:“下面是什么人?”

  “我们。”

  “你们干什么去了?”

  “逮敌人。”

  我一听问话的是范永安的声气,心里就冒了火,大声喊道:“范永安,你给我下来,我陈玉屏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伙起这些家伙把我当做敌人来整?!”

  范永安一听,连忙说:“是大姐吗?是大姐吗?”说着就带了一队人冲了下来,将队伍散开,把这一群叛徒包围住,骂道:“妈的!谁叫你们这样胡搞?”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永安又转过身去问苏连清:“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苏连清支支吾吾说:“这件事……我……我不晓得。”范永安上来两步,用枪抵住押我的那个家伙:“说!谁叫你们这样干的?”

  那家伙一昂头,很气盛地说:“是苏队长,苏同久叫我们干的。不信你去问他。”

  范永安说:“你以为我怕去问他?告诉你们,一个个都要给我说清楚。简直是混帐!”

  范永安就和我们一起,回三块石寨上去。

  三块石是约定我们几个支队汇合整军的地方,现在各部都已经陆续来了一些队伍,驻在寨子里。周辉同、李仲生、唐俊清、金积成也都在上面,人员有些杂,时不时有些小摩擦。这里原来的主人,是二支队姚生荣的部下徐月路的队伍。这徐月路也和苏同久一样,是才改编过来的,野性很大,而且原来就和苏同久勾勾搭搭;现在苏同久坐在他的寨子里指挥这件事情,而且玉璧、老刘政委和刁大哥他们几位领导都到一个叫牛角井的地方开会去了。如果闹起来,事情恐怕会弄得很复杂。

  我把范永安拉到一边,给他谈了自己的看法,他想了想,说:“这样吧,大姐,你先在下面的哨卡上等着我们,免得他们又说是你支使自己的人在闹事;我带着夏林他们上去,找苏同久问清楚。”

  哨卡里的人进进出出,我一个人坐在火盆边烤火,一边考虑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妙。鸡叫的时候,一个家伙进来,在我旁边坐下,摸出枪来摆弄,我看了他一眼,说:“你仔细点,把枪尖子甩过去,谨防走火。”他一瞪眼睛,气鼓气胀地说:“这样就把你打倒了?我就不肯信!”说着就对着我把枪口抬起来。我见事情不对,闪过身子,伸出手顺势将他的枪口往下一按,砰地一声枪响了,子弹刚好打在他的脚上,他抱住脚,唉哟连天地叫起来。

  外面立即扑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周辉同,一见我忙问:“大姐,是咋回事?”

  我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说:“你问他吧,我差点成了他的枪下鬼呢。”

  周辉同一把抓住那家伙的领口,咬牙切齿地说:“你想干什么?”

  那人先支支吾吾说是走火。周辉同圆瞪着双眼“唔”了一声,那人怕了,忙说:“是苏同久苏队长,叫我装着枪走火来打……打死她的。”

  这下子,把周辉同气惨了,一挥手,几个弟兄就七手八脚半拖半抬地架着那个家伙朝寨上走,我跟在后面直是说:“辉同,你别这样,有话说得清楚的,别把风气扯大了。”

  周辉同哪里肯听我的,一路不住嘴地骂着,到徐月路的房前,后面已经跟了七嘴八舌的一大群人。周辉同把那家伙往地上一摔,说:“徐队长,如今领导同志们都不在,我们都是客位,你是主人,现在人证物证都齐,这家伙要打死大姐,你说咋个办!”

  徐月路摸着下巴,不开腔。苏连清挤了进来,一见那家伙脚上的伤口就说:“周辉同,你们莫要仗着人多,血口喷人,明明是我们这位弟兄脚上受伤了,你却说他要打死陈玉屏,有什么证据?恐怕是陈玉屏要想打死他吧?啊?”地上那家伙一听,连忙改了口,说:“就是就是,是陈玉屏来抢我的枪,想要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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