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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在新的国际环境中工作

  在重庆,一种新的国际环境也在出现。日本袭击珍珠港后,西方国家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中国的盟国。它们不再绥靖日本、也不再阻挠中国的作战努力。它们还越来越认识到:中国的内部团结对这一世界性的战争有其重要性,而在抗日的力量和反对投降的坚决性方面,中共领导的军队位于最前列。

  因此,当人们看清这些现实情况之后,宋庆龄在越来越多的驻渝外国官员、军人和记者中间,赢得了更多同情。他们所能产生的影响要远远超过香港的外国人,因为他们是驻在中国的战时首都,而香港只是僻处一隅的地方。

  由于是在重庆,宋庆龄还能有机会向一些短期来华访问的高级人物说明她的工作和对中国局势的看法。这些人物中有美国罗斯福总统特使威尔基(曾是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和美国副总统华莱士。

  威尔基以所著《一个世界》(“One World”)一书著名,他在书中对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结成的反法西斯同盟的前途充满信心。他来华访问的时间较早,是在1942年。作为到那时为止访问战时中国的最显赫的美国要人,他受到了国民党大吹大擂的欢迎。蒋夫人宋美龄亲自安排他的日程,并且尽可能地把他“包揽”下来——从而使他不受任何来自国民党对手的影响。宋庆龄对威尔基的印象不坏,但她没有机会接近他,周恩来等人倒是同他谈了话。她在给一个朋友的信中写道:

  “我在几个场合见到他,但始终没有办法同他单独谈话……他的日程是别人给安排的,所以他没有时间去见他想见的人……但CEL(指周恩来,“周”的旧音译为Chou)会有机会在他临走之前同他谈一次……8ra(指八路军)的林彪明天将到达,所以他可能有机会向威尔基提供第一手材料,因为他刚从前线回来。”

  ①宋庆龄自重庆致纽约格雷思·格兰尼奇,1942年10月6日。

  她对开明的副总统华莱士在对华关系上寄予更大希望,因为他是农村出身。他访华是在1944年6月间:“华莱士先生很快就要从天而降了。我希望他有机会去访问一下农民,看看他们怎样耕耘、怎样生活……还要亲自看看在中国当前最需要的是什么……谁的利益更重要——是地主、还是农民。”

  ①宋庆龄自重庆致缅甸前线理查德·杨少校,1944年5月29日。

  在见过华莱士后,她给友人的信中写道:“同华莱士先生谈过了,谈得很好。我觉得他是一个很诚恳的人,同将军一样——我想他的访问会比威尔基有更大好处。”

  ①同上,1944年6月26日。

  这里说的“将军”是约瑟夫·沃伦·史迪威,1942—1944年任中印缅战区美军司令,同宋庆龄关系很好,很支持她的事业。他能干、诚实、痛恨虚伪、在军队中和社会上都同底层(而不是上层)感情相通,因此很受人爱戴。

  不幸的是,这位副总统华莱士——宋庆龄把他同这位坦诚的将军相提并论——在这次访问中却被人利用了,打电报给罗斯福总统建议撤换史迪威。但这是另外一码事。

  美国驻重庆的高级官员中,对宋庆龄的工作最同情、帮助最多的是史迪威。

  史迪威曾长期驻华、到过中国许多地方,又会说中国话。他一直非常尊重中国人民和中国的普通士兵,对军政上层人物的贪污腐化则深恶痛极。早在1936年,当时任驻北京中校武官的他就从斯诺那里听到了关于中国红军的第一手材料,并且认为在同日本作战(他觉得这是必然的)时它将发挥不仅对中国、也对美国极端重要的作用。到1938年,他驻在武汉时,中共领导的军队在敌后取得的胜利证实了他的估计;他帮助史沫特莱(他逐渐喜欢和尊敬她)为八路军和新四军征集医药供应。

  迫切希望尽快赢得战争并赞赏中共领导的军队所作的贡献,史迪威下令,从印度飞越喜马拉雅山来到中国的美军运输机内要留出一些舱位装运准备送到解放区去的救济物资。1944年年中起,美军派出观察组常驻延安,美军运输机也常直飞延安了。

  在重庆,他第一次见到宋庆龄。他在1942年8月4日的日记中把她同她的姐妹作了比较:

  “在这三位妇女中,孙夫人是最随和的,也可能是最深邃的。她反应敏捷、性格可爱、文静稳重而思虑周到。”(关于史迪威提供的帮助和他自己的遭遇下面还要谈到。)

  ①《史迪威文集》(英文),第133页。此书扉页题词为“献给孙逸仙夫人”。

  1942年以后,主要的外国战时救济机构也都派出代表常驻重庆。主要由于宋庆龄的名望和努力,他们开始给保盟的项目拨款。加拿大提供了一些援助以继续白求恩大夫开创的工作。美国的援助来自“中国救济联合委员会”(美国所有私人援华团体战时均参加此联委会)和美国红十字会。英国的援助则都通过“联合援华会”(在长期活跃的“中国运动委员会”鼓动下组成)。其他提供援助的国际机构还有基督教公谊会资助的公谊救护队等。对于所有这些团体和机构,宋庆龄经常为保盟在解放区的项目提出各种申请,她的辛劳从至今还保存着的许许多多信件中可以看到。例如:

  ①见阿瑟·克莱格著《援助中国——关于一个已被遗忘的运动(1937—1939年)的回忆》(英文)。这部书生动地以历史发展为基础叙述了英国“中国运动委员会”的活动,介绍了参与活动的人士及活动的趋向,说明了整个对中国的救济问题同当时更大的事件的关系。
  ②这些信件是宋庆龄基金会研究室在南京国家第二档案馆发现的。

  致加拿大捐赠者的信有6封。一封为国际和平医院呼吁的信中引用马海德医生的报告说:“到1942年底,所有来自外国的药品和其他供应品均已告罄”,“现代化的器械和药品能够挽救许多人的生命,否则这些生命将白白失去。”马海德所附的急需物资清单中,除了当时新出的磺胺药物外,还有一些最基本的需求,如麻醉药、注射器、针头、腰椎穿刺器。报告还开列了已收到的捐赠物资及款项的详细清单,说明了新的运输途径。信件清楚地告诉外国捐赠者,在这战争的最后年月里,中国的政治和经济形势充满了矛盾:

  ①宋庆龄致重庆加拿大教会医院斯图尔特·艾伦医生,1943年12月19日及29日,由保盟秘书约翰·福斯特联署;致温哥华加拿大医药援华委员会鲁思·T·基普林女士,1944年6、7、8月。

  “中国西南部的局势非常严重(日军自1944年4月至11月连陷郑州、长沙、衡阳、桂林、南宁,完成了打通大陆交通线的战略行动,少数日军窜至贵州独山,国民党军全线溃退,重庆震动。卜—…希望这一挫折能掀起群众抗战的一次新高潮,促进国共两党关系的改善……中共是准备就任何问题进行谈判的,只要有利于团结抗战力量和促进民主。……但封锁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致美国红十字会的信也有6封。她为解放区要求再分给一些医药供应品(当时正由印度大规模运入),并为已收到的东西(包括一台由英国公谊救护队协助、经陆路运到的X光机)表示感谢。1944年夏末,美军飞机开始飞往延安,宋庆龄在信上写道,“运输问题能得到这样好的解决真是令人欣慰”,并特别代表国际和平医院致谢。稍后,战事逐渐平息,她又想到了将来:“现在军事需要将自然而然地减少”,希望“你们在促进中国广大地区内人民健康方面继续给以合作”。

  ①宋庆龄自重庆致昆明美国红十字会R.D.帕克先生及夫人,1944年8月4日及30日;致重庆美国红十字会R.D.尼科尔斯;1944年9月25日及12月22日;致重庆美国红十字会罗伯特·M·德拉蒙德,1945年8月20日及9月8日。

  这是宋庆龄和保盟在同美国官方及半官方人士保持接触最良好的时期。这个时期也正是史迪威在华任职的时期,此后,情况就每况愈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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