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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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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后来,好像不大一会儿工夫,君宇来了,啊!怎么君宇好了,出院了,而且打扮得很整齐,她忙扑上前去。 君宇微笑着:“是的,我又要出远门了,而且这次,要走很远很远!”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我怕我永远以四海为家了!” 评梅一下子就扑到君宇的怀里,疼爱地抚摸着他,“不,我不让你走,我愿意放弃独身!” “是吗?!”君宇很激动,他一下子把评梅揽到怀里。 “可是,可是,我还是得走了。”君宇的话很模糊。 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君宇不见了,怎么不见了呢? “君宇!君宇!”评梅大喊! 喊声把她自己给叫醒了,原来,这是一场梦。 她睡不着了,她现在终于想通了,她是爱君宇的,思念他的,恋着他的,她不要独身。君宇的病,都是因为她,是她害了君宇,扼杀了君宇的爱情,扼杀了他年轻的生命!她得忏悔了! 1925年3月5日凌晨,评梅整夜都未合眼,她被感情折磨着,痛苦着,就这样,她一直站到天明。 天一亮,她就来到了学校。可是,仍然心神不定,向医院打了几次电话都未打通,高君宇,他到底怎么样了? 突然,小鹿跑了进来,她一见到评梅,就拉着她走,评梅问她,她也不答理评梅。到了门口,有辆马车,她就把评梅拽上去了。 一路上小鹿都不说话,评梅逼问她,她只是愤愤地瞪着评梅,评梅立即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还没到君宇处,她就晕倒在马车上了。 君宇真的死了!这是她醒过来从所有围观人的脸上看出来的。 评梅放声大哭起来。 协和医院的洁白的病房里,空荡荡的,床头柜上,有一张君宇的照片,评梅拿过照片,翻过来,只见背面有高君宇的几句题词—— 我是宝剑,我是火花, 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 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 评梅的心震颤了!她仿佛看见一个胸襟博大、光彩照人的英雄,屹立在她的面前。对高君宇,她现在是完完全全地了解了。然而,一切又都太晚了。 在收拾君宇遗物时,她仔细保存好了他的日记和文件,以及他第一次送给她的红叶。 这红叶,是孕育着一颗真挚爱情的种子,孕育着一颗高洁的灵魂。可是,她却拒绝了他?在爱情之花刚刚含苞待放之时,她便毁掉了它、毁掉了爱、毁掉了他的一生,也毁掉了她自己。这片红叶,编织了两个不幸的命运,隐藏了一桩为后人不可知的爱情悲剧。 君宇,别了!我的生生死死的恋人! 医院的后门口,停放着君宇的白棺,评梅亲自带人料理,把君宇葬到了陶然亭,这是遵照君宇生前的愿望安排的。评梅一边支撑着,一边又痛不欲生,就这样,度过了她一生中最悲痛、最难忘的日子。 评梅久久地趴在君宇的坟前。 在君宇逝世后二十几天,也就是1925年3月29日,高君宇追悼大会召开了。 会上,评梅为君宇写了悼词: 君宇千古: 碧海青天无限路 更知何日重逢君 评梅挽 还有首挽诗: 梦魂儿环绕着山崖海滨, 红花篮青锋剑都莫些儿踪影, 我细细寻找地上的鞋痕, 把草里的虫儿都惊醒, 我低低地唤着你的名字 只有树叶儿被风吹着答应, 想变只燕儿展翅向虹桥四眺。 听听哪里有马哀嘶, 听听哪里有人悲啸。 你是否在崇峻的山峙, 你是否在浓森的树林 呵!刹那间月冷风凄 我伏在神帐下忏悔 为了往日的冷落 才感到世界的枯寂 只有明月吻着我的散发 和你在时一样 只有惠风吹着我的襟角 和你在时一样 红花枯萎,宝剑葬埋 你的宇宙被马蹄儿踏碎 只剩下了这颗血泪淹浸的心,交付给谁? 只剩下了这腔怨恨交织的琴,交付给谁? 听清脆的鸡声,唱到天明 雁群在云天里哀鸣 这时候,君宇君宇,你听谁在唤你? 这时候,凄凄惨惨,你听谁在哭你? 评梅再挽 高君宇的墓碑侧面,镌刻着高君宇自题照片上的那首大气磅礴的小诗,那首光彩照人的千古绝唱。碑文由评梅手书,遒劲、潇洒,凝聚着无限的深情—— 我是宝剑,我是火花, 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 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 这是君宇生前自题照片的几句话,死后我替他刊在碑上。 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彗星的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 评梅这碑文,是评梅从心底里发出的深情,它蕴含着至死不变的爱恋和铭心镂骨的哀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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