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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重返文学园地(6)


  “自由人”与“第三种人”并非铁板一块。经过瞿秋白、鲁迅等的批判,他们中间很快地发生了分化。一些人更加露骨的反动,如胡秋原投靠蒋介石,当上立法委员,成为法西斯文化掮客。一些人,如诗人戴望舒则走上了进步的道路。

  资产阶级“新月派”文学和胡适,这时仍然散布反动的政治理论和文艺理论。1931年5、6月间,瞿秋白就写了《学阀万岁》、《鬼门关以外的战争》等文,指出“新月派”的文学,是为地主资产阶级服务的绅商文学。随后,瞿秋白又写了《非政治主义》、《猫样的温文》等文,反驳他们的谬论。

  “新月派”与“民族主义文学”之间有过争论,他们认为“民族主义文学”打着“祖国”“民族”招牌,未免蠢笨,不如他们自己打起“为艺术而艺术”的旗号,更为巧妙、更加隐蔽。瞿秋白指出,“诱惑群众使他们不问政治——这常常是统治阶级的一种手段。”对于“新月派”创办的《声色》杂志所发表徐志摩的《一个诗人》,瞿秋白指出这不过是“清客”对其主子“吃租阶级”奉献的“歌声”和“色情”。

  ①《瞿秋白文集》4卷本第1卷,第398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53年版。
  ②《瞿秋白文集》4卷本第1卷,第271—272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53年版。


  这时,胡适宣扬“人权”,“王道”,鼓吹实验主义。瞿秋白先后写成《鹦哥儿》、《王道诗话》、《出卖灵魂的秘诀》、《人才易得》等文,揭露胡适的为国民党反动政府和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出谋献策,甘当走狗的真面目。1933年春,日本加紧对华侵略,平津危急,中国人民和爱国官兵掀起长城抗战。这时,曾经玩过“人权”,玩过“五鬼闹中华”把戏的胡适,“又发明了第六个鬼——叫做‘仇恨’。这个鬼不但闹中华,而且祸及友邦,闹到东京去了。因此,胡博士对症发药——预备向日本帝国主义上条陈。”按照实验主义的哲学,胡适的条陈是:“日本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征服中国,即悬崖勒马,彻底停止侵略中国,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这是背叛祖国,出卖灵魂的无耻行径。瞿秋白说:“胡适博士不愧为日本帝国主义的军师。但是,从中国小百姓方面来说,这却是出卖灵魂的唯一秘诀。”胡适到湖南长沙演讲,湖南省长何键一次便送给胡适五千元程仪。《字林西报》登载胡适的言论是:“任何一个政府都应当有保护自己而镇压那些危害自己的运动的权利,固然,政治犯也和其他罪犯一样,应当得着法律的保障和合法的审判……”这就是“中国的帮忙文人”胡适的“王道仁政”论。瞿秋白写了《王道诗话》,对于已经堕落为头号文化买办,积极向当局条陈献计的胡适,给予了严峻的批评和无情的鞭挞。瞿秋白援引了胡适的上述言论,一针见血地说:“这就清楚得多了!这不是在说‘政府权’了吗?自然,博士的头脑并不简单,他不至于只说‘一只手拿着宝剑,一只手拿着经典’!如什么主义之类。他是说,还应当拿着法律。”胡适毕竟是博士,他和两千多年前的孟夫子一样,嘴里吃着猪肉,心里还保持着不忍之心,又有了仁义道德的名目。“不但骗人,还骗了自己,真所谓心安理得,实惠无穷。

  ①④⑤《瞿秋白文集》4卷本第1卷,第422—423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53年版。
  ②《字林西报》1932年2月21日。
  ③《鲁迅全集》第5卷,第47页。


  诗曰:

  文化班头博士衔,人权抛却说王权,
  朝廷自古多屠戮,此理今凭实验传。
  人权王道两翻新,为感君恩奏圣明,
  虐政何妨援律例,杀人如草不闻声。
  先生熟读圣贤书,君子由来道不孤,
  千古同心有孟子,也教肉食远庖厨。
  能言鹦鹉毒于蛇,滴水微功漫自夸,
  好向侯门卖廉耻,五千一掷未为奢。”

  ①《瞿秋白文集》4卷本第1卷,第271—272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53年版。

  这四首绝句,构成了一组绝妙的政治讽刺诗。胡适言论的反动本质,胡适及其学说的虚伪,胡适寡廉鲜耻的行径,无一不在瞿秋白的笔下现出了原形。唯其是诗,便有诗的艺术力量,艺术魅力,至今读来脍炙人口,令人拍案叫绝。“可以说,嘻笑怒骂,皆成文章;挥笔自如,剔肤见骨,当得起讽刺艺术的佳作。”

  ①周红兴:《瞿秋白诗歌浅释》,第171—172页。

  三十年代初期,是瞿秋白杂文写作成就最大,数量最集中的时期,成为鲁迅以外最杰出的杂文作家。瞿秋白从二十年代初开始撰写杂文。他在俄国所写的《俄乡纪程》、《赤都心史》两部散文集中,已有些文章带着随感录的色彩。它们多半论从事出,寓哲理思辨于其中。除去两书中这些杂文化的散文,还有《涴漫的狱中日记》、《猪八戒——东西文化与梁漱溟及吴稚晖》那样的小说化的杂文。1923年1月发表在《晨报副刊》上的《最低问题——狗彘食人的中国》一文,可以说是他所写的“正宗”杂文的开篇。随后,他又以巨缘笔名发表杂文十二篇于1923年《前锋》“寸铁”栏。这十二篇杂文,涉及面广,诸如《二十世纪的绝妙好辞》、《康有为与许斯,梁启超与芳泽》,《中国的花车与美国的公使》,《小小一个罪恶》等等,大多以雄健的笔力,各逞变化之妙,冷嘲热讽,淋漓尽致。从这时到1926年,他大约写了四十余篇政论性杂文,发表于《向导》、《热血日报》上。1927年到1930年,瞿秋白从事党的领导工作,事务缠身,杂文写作中断。从1931年起,被迫离开党的领导岗位,才重新拿起笔,写起杂文。同前期一样,后期杂文仍是政治性的。无论社会批评或文艺杂感,都反映他作为共产党人和政治活动家的敏感。他把杂文作为一种扫射旧世界的火力,一种向敌人进行战斗的武器,因而笔力豪骋,运思敏捷,旗帜鲜明,通俗易懂,直言不讳,言必尽意。在体裁和方法上,多姿多彩,不拘一格,或为政论性杂文,或为短评式杂文,或为抒情诗似的杂文,或为叙事记述的杂文;随感、随笔、书评、寓言、经传、戏曲、平话、诗话、打油诗,在瞿秋白的笔下,都运用自如,挥洒成趣,融入了他的杂文创作中。瞿秋白大量的杂文,是匕首和投枪;也有不少的杂文,是鼓舞群众前进的战鼓和号角。如《一种云》、《暴风雨之前》、《〈铁流〉在巴黎》,就是这样歌颂性杂文。这在当时一般杂文中,是少有的新的主题。瞿秋白的杂文多深入浅出,明白晓畅,热情奔放,较少含蓄,富于鼓动性和号召力;好作理论分析而较少解剖具体事实,带有他过去大量写过的政治论文的格调。但是,也应指出:并不是他所有的杂文都明白晓畅,较少含蓄。他也有隐晦曲折的文章,如《菲洲鬼话》、《人才易得》等篇就是。对于杂文家的瞿秋白的成就,杂文研究者指出:由鲁迅在五四时期开创的杂文,三十年代达到一个高峰;峰顶是鲁迅,次高峰是瞿秋白和茅盾。也有的论者进一步指出:就杂文而论,鲁迅和瞿秋白无疑是双峰插云的一代文宗。这两种相近的评价,反映了瞿秋白杂文创作在中国现代杂文史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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