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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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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产生这个新想法的一个线索是由于同邓小平的分歧。当邓小平重申既定的政策,说亚太地区是全球紧张的重心时,毛泽东纠正他说,不,在当前欧洲才是的。由此可以说,在毛泽东的眼中,美国的威胁在减弱,而苏联的威胁在上升。 毛泽东真是不可思议。他把中国的救星复称为恶霸。在他的很多同事看来——不只是已倒台的高岗和彭德怀——毛泽东走得太远了。 然而在这一问题上,毛泽东也得到了基层群众的支持,多数中国人不喜欢苏联。很多受过教育的党外人士从一开始就反对中苏联盟。即使在台湾,很多人私下里也有些赏识毛泽东终于摆脱了贪心的北极熊。 然而,最重要的是在政治局内,毛泽东在苏联问题上还面临着一些战斗。 既然毛泽东满不在乎地拔去了塞子,人们一定会问,为何要把这个瓶子保存这么久呢?毛泽东后来称,中国在50年代别无选择,只有追随莫斯科。他说:“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完全没有经验,没有人能分清正确与错误。我们只能照抄别人,虽然我们对他们一直就不满意。” 这并不是事情的全部。直到非斯大林化出现,毛泽东还一直认为莫斯科是马克思主义信仰的源头。 像在许多宗教体验中常发生的那样,信仰的慢慢动摇,就会发展到超越充满疑惑的激烈时刻。迟至1962年,毛泽东已放弃了这种信仰,但还朝着宗庙的塔尖眺望。在一次中央会议上,毛1960年6月.毛泽东在上海举行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讲话。会议期间,毛泽东写了《十年总结》一文,指出:我们对于社会主义时期的革命和建设.还有很大的盲目性。我们要以第二个十年去调查研究它,从中找出固有的规律。 毛泽东提出有两种教条主义的论点,接着加了一句:“莫斯科认为这两点是我提出来的。"这两点可以说是毛泽东主义的宣言,毛泽东为此而感到自豪。不过这还是给他以触动,以某种方式给他以印象,因为莫斯科把它们说成是他的思想的产物。 此时中国还保留着忠实的阿尔巴尼亚。但是来自当时监狱的一份回忆录表明,一般中国人都认为对巴尔干这样的小国家没有必要认真对待。其中一位当时正在服刑的犯人说:“如果六亿中国人站在一起,一人一口唾沫也会把阿尔巴尼亚变成汪洋。”毛泽东去世后,中国官方的政策马上降低了调子,与公众的口味一致。 随寿年事愈来愈高,毛泽东常常提些玩笑式的问题,这可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谦进。数年后,他对泰国领导人克立说:“你不怕我吗?蒋介石和西方骂我是土匪、罪犯、杀人犯。”过了一会儿,当毛泽东说他不久就要死去时,克立则说不可能。毛泽东问情由,克立答道:“啊,主席,世界不能失去像你这样的第一号坏人。”这句话使毛泽东极为高兴……他拍打着坐位扶手,笑得前仰后合,起身同客厅所有人握手。 毛泽东对中国以外的世界了解一些,在60年代初期,他对世界问题的兴趣超出了苏联阵营的范围,其外交政策也取得了明显的成功。1960年与苏联的分裂似乎去掉了中国外交政策上的负担。毛泽东不再在别人面前充当低人一等的伙伴,取而代之的是在第三世界更为广阔的舞台上唱起了独角戏。 从1960年中期到1964年底,有17个国家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的援助开始流向第三世界的一些地区。中国在这些革命者眼中闪光,这些从事运动的革命者感到,苏联企图与美国一起充当稳定世界的合伙老板。 “大跃进”期间,中国伤害了不少友好国家。出于消除人的疑虑,还有事业上的挫折等,他在1962年一个批示中写道:“1959年是一个马鞍型,全世界转而反华。” 在60年代上期,毛泽东不只是收复他的失地。 “我想,你知道你是在和一位侵略者谈话。”毛泽东在与1960年到访的蒙哥马利勋爵共度长夜时说。他目光灼人,显示着自信,“联合国就是这样称呼我的。同一位侵略者谈话,你不介意吗?” 他不希望同印度改善关系,尽管政治局有人反对,他仍然坚持在喜马拉雅山采取军事行动。中国在军事上获得了辉煌的胜利,中国人民解放军重创印度军队,然后像个无聊的冠军撤了回来,让印度的民主处于一片指责吵闹之中。 不过,毛泽东好像只是想证明他的外交政策是为了防御世界,而不是为了赢得世界。他在这次军事胜利以后没有紧接着采取任何外交活动。中国与印度的关系直到毛泽东去世时都很不好。 毛泽东发现了非洲。1960年以前他几乎没有提到过这块大陆,即使在他开始对这块大陆感兴趣的时候——中国在那里取得了一些成功——他对非洲的了解仍然模糊不清。1964年,他接见了阿尔及利亚的来访者。会见结束时,他不得不要求他们写下他们的总统本·贝拉的名字。 同一年,他与桑给巴尔人是这样交谈的:“肯尼亚有多少人口?三百万?”尴尬的来访者告诉毛泽东,其人口是850万。毛泽东对桑给巴尔的地理位置也不清楚,“你们国家在北半球还是南半球?”“正好位于赤道上。”那位非洲人答道。“赤道上一定很热吧?”这是毛泽东的下一个问题。 对于非洲问题的天真(也许是故作谦虚),并不意味着毛泽东私下里对此作出精明的判断。除了思想观念方面的恐吓和宣传,毛泽东私下承认古巴倒向苏联而不是倒向中国的真正原因,是中国缺少古巴所需的石油和武器,而莫斯科能提供这些。 毛泽东精于施加自己影响的基本技巧。1964年,与苏联毗邻的罗马尼亚要求中国派一高级代表团访问布加勒斯特,毛泽东对采取任何行动都很谨慎,他说:“即使只与他们握握手,也是很重要的。” 对于杜勒斯极力排斥中国的作法,毛泽东在一次会议上对此作出响亮回应:“我们孤立吗?不孤立……我们国家有六亿人口,六亿人口孤立吗?” 如果说,杜勒斯的态度使毛泽东感到惊讶,这种惊讶甚于刺激。他向本土观念较少的同僚们保证——也是对自己的再保证——势力并不是很大的。1960年,中国在巴基斯坦进行一次展览时受到示威者的包围,这使毛泽东很恼火,他写了一篇文章,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取得的成就感到自豪,同时也为某些人似乎仍在……而感到受了伤害。在他的劝告中有这么一些可怕的数字,即要他的同僚们去“接受世界上大约有百分之十的人,在一个很长的时期内会经常反对我们这一事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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