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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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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日本的海水是多么清澈,山景是多么翠绿呀!看到如此清明的山水,使人想起山里长在清水中那美丽的山葵花呀!” 颇为自负。 中国的禅师听闻此言,并不在意,反而微微一笑,说: “日本海的水果然清澈,山景也美。可惜,这水如果混浊一点就更好了。” 这下轮到日本禅师惊异了,脸上写满了问号。 “水如果混浊一点,山就显得更美了。像这么清澈的水只能长出山葵,如果混浊一点,就能长出最美丽的白莲花了。” 中国禅师平静地解释道,日本禅师只得无言以对。 看罢这则故事,相信人们都觉得中国禅师的道行更高。尤其是中国人,因为自许污水里能开出莲花,所以恣情纵意,把水弄脏,也觉得理所当然。 这足可证明,人们总有在复杂的事物里寻求乐趣的欲望,战争的始作涌者是这样,平庸人生中寻求异常刺激的人也是这样,即便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也时时渴望着潇洒走一回。 所以,当现代人又开始复古,重新以多情的眼光去关注纯棉布衣,并认为在现代化的大都市里,身穿干干净净的纯棉布衣的人,是真正的贵族的时候,我们再来看看张丹枫,看看他是如何做到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形神俱美,内外双修,江山江湖齐管……是不是会有新的感悟? 其实梁羽生的作品中的人物也不全是那种真善美与假丑恶的模式铸造出来的产品。 《萍踪侠影录》里,他就很用心地在侠与国运、侠与家仇、侠与爱情、侠与江湖的矛盾、冲突以及相容中,努力把握人物的个性形象及其独特心理。 张丹枫由蒙古到中原,由中原到江南,又从江南到蒙古,就像一匹神骏异常的“照夜狮子马”纵横千万里,到处留下他的萍踪侠影。 只不过,张丹枫也不是一开始就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他其实是为报仇而想到中原来刺探军情,以备有朝一日夺取大明江山的。他和云蕾一见钟情,所以,在两人被因石洞里的时候,他就对云蕾坦诚以告: “我此次实是瞒着父亲,私逃回来的,事情只有我师父一人知道,中原武林的种种情形,也是我师父对我说的。我是中国人,我绝不会助瓦刺入侵,可是我也要报仇……” “我入关之后,细察情形,明朝其实已是腐朽到极,要报仇我看也不很难。我若找到地图宝藏,重金结士,揭竿为旗,大明天下不难夺取。” “皇帝也是常人做,一家一姓的江山岂能维持百世?不过我抢大明的江山,也不只是为了做皇帝,也不只是就为报仇,若然天下万邦,永不再动干戈,那可多好……” “人寿有几何?河清安可俟,焉得圣人出,大同传万世!哈,哈,若能酬素原,何必为天子?” 霸气宏图在这个相国公子的心中是扎下了根的,祖先的仇恨,在年青的后辈身上也不那么容易断根,所以,当云蕾看不得他的狂态,忍不住说道:“做不做皇帝,那倒没什么希罕,只是你若想抢大明九万里的江山,不管你愿不愿意,只恐也要弄至杀人盈城,流血遍野。何况现在蒙古入侵,你若与大明天子为仇,岂非反助了瓦刺一臂?” 张丹枫一下子倒怔在那里。 从来都是这样的,每一场夺取政权的战争都是男人战死,女人伤心的,苦的都是平民百姓。 张丹枫何尝不知,却苦在心结难解,到了第十五回,他在写给于谦的一首诗中,仍是这种心态的抒写: 愁里高歌梁父吟,犹如金玉戛商音。 十年勾践亡吴计,七日包胥哭楚心。 秋送新鸿哀破国,昼行饥虎啮空林。 胸中有誓深如海,肯使神州竟陆沉。 直到在中原、江南盘桓了一段日子,深深感到云蕾的话是有道理的,加上出现了“土木堡之变”,听说朱家皇帝已被瓦刺所俘,才坚定了把宝藏献给明朝的决心。 土木堡之变发生在1449年,瓦刺大举向中原骚扰,明英宗朱祁镇亲自统帅京营五十万大军出征。当年8月13日,明军在土木堡(今北京的怀柔县)被瓦刺破城而人,抵抗不了,连朱祁镇也束手被俘。这一事变,对于一心要找明王朝的麻烦,以报杀祖之仇的张丹枫来说,无疑是一个复仇立国的大好机会,但张丹枫却选择了令人惊讶的道路。 这边厢,他安排云重把刚掘到的张家宝藏悉数献给明朝政府以抵御外侵。 那边厢,他以民族危亡之大局为重,抛弃私家仇怨,铁骑千里从阴险毒辣的瓦刺太师也先手中救出了被俘的仇人后代朱祈镇,一片丹心可昭天日。 这一切,张丹枫都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出色,虽然其中不乏艰难险阻,也几乎有功亏一篑的绝望,但张丹枫最终都闯过来了,当然,是一步一步闯过来的。 但张丹枫闯过了国仇,却差点闯不过家仇。 《萍踪侠影录》说到底,也还是一个复仇的故事。 每一个武林故事里,几乎都有“复仇”这种故事元素。 甚至可以说,自有人类始,复仇故事便层出不穷。世代延绵。 谁说不是呢?西方的神话中专门有一个“复仇女神”,即使是最仁慈的上帝,在夏娃被蛇诱惑动员亚当一块吃了美丽的红苹果后,也把他们逐出了伊甸园。 复仇实在是人类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认为最正常、最理所当然的行为。 正如人类有美好的一面,也有邪恶的一面一样, 不是有“有仇不报非君子”的名言吗?又有谁不想当君子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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