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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地干戈(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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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愿意见见你,朋友们真太疏远了!年假能来么?我们约了努生,也约了昭涵,为国家你们也应当聚聚首了,我若百无一长,至少能为你们煮咖啡! 小孩子可爱得很,红红纷颊,鬈曲的浓发,力气很大现在就在我旁边玩,他长的象文藻,脾气象我,也急,却爱笑,一点也不怕生。 请太太安 冰心十一月二十五 *** 抗战爆发后,冰心一家先后流寓于昆明、重庆等地。梁实秋惦念战火中朋友的安危,时常写信问候。在冰心寓居呈贡时,梁实秋写去一封长信,使冰心深受感动,复信中很动感情地说: “大札较长,回诵之余,感慰无尽。你问我除生病之外,所作何事,象我这样不事生产,当然使知友不满之意,溢于言外……如今环境又静美,正是应当振作时候,甚望你常常督促,省得我就此沉落下去……” 冰心一家后来迁居重庆歌乐山,环境极其幽僻,只有门外的几十棵松树,“秋声萧瑟,瘦影参差,还值得令人留恋。”梁实秋曾到这个地方专程拜访。在烽烟遍地的异乡旧友执手问候,双方都分外激动。但另一次梁实秋乘车进城办事,途经歌乐山,没有来得及下车聚叙,却使冰心老大不满:“山上梨花都开过了,想雅舍门口那一大棵一定也是绿肥白瘦,光阴过的何等的快!你近来如何?听说曾进城一次,歌乐山竟不曾停车,似乎有点对不起朋友。” 信中殷殷以雅舍门前的梨树为念,表明冰心对梁实秋的“雅舍”还相当熟悉。 事实是冰心入川后,即不顾劳顿,亲赴北碚,去看望拜会了朝夕思念的老朋友。 那是一次很动人的聚会。本来人到中年,萧索气象已现。但他们都格外兴奋,畅谈不休。梁实秋自谓:“依人自笑冯欢老。作客谁怜范叔寒。”在随后的一封信中,冰心则对以“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从两副联语又可看出两个人各有怀抱。 那次梁实秋在雅舍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宴会。大家笑语喧哗,擅拳捋袖,极尽其乐。欢宴毕,冰心兴致不减,信笔在梁实秋的一本册页簿上题写道: 一个人应当象一朵花,不论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便不能做人家的一个好朋友。我的朋友之中,男人中只有实秋最象一朵花—— 走笔至此,围观的朋友们忽然爆发出一阵不平之鸣,有个叫顾毓珍的竟至大声吵嚷起来:“实秋最象一朵花,那我们都不够朋友了?”冰心微微一笑,略想一想,说:“少安勿躁,我还没有写完。”于是接下去写道: 虽然是一朵鸡冠花,培植尚未成功,实秋仍须努力! 过了一些日子后,住处离雅舍不远的女诗人方令孺偶来闲谈,发现了冰心的题词。遇人不淑,遭遇坎坷、时正孀居的方令孺大概是心有所动,援笔续题道: 余与实秋同客北碚将近二载,藉其诙谐每获笑乐,因此深知实秋“虽外似倜傥而宅心忠厚”者也。实秋住雅舍,余住俗舍,二舍遥遥相望。雅舍门前有梨花数株,开时行人称羡。冰心女士比实秋为鸡冠花,余则拟其为梨花,以其淡泊风流有类孟东野。惟梨花命薄,而实秋实福人耳。 庚辰冬夜令孺记 细审方令孺的题词,实隐隐有自伤意。惟岁月悠悠,现实转瞬即成往迹。即如当年雅舍的这一幕,现在又安在哉! 在新结识的朋友中,梁实秋最珍视的,是与老舍的友谊。 他们订交于国难方殷之中。有一天,梁实秋去文艺界抗敌协会看望老向,老向告诉他:“老舍也搬来了,你要不要去见他?”在老向的引导下,梁实秋在楼梯拐角处的一间小房里见到了老舍。老舍给予他的第一印象是:凄凉。他觉得老舍的模样很“苍老”,精神也有点萎顿。后来老舍在一封信里曾附寄给他六首诗,其中的三首是: 村居 芽屋夏来风似秋,日长竹影引清幽。 山前林上层层隐,雨后溪沟处处流。 偶得新诗书细字,每赊村酒润闲愁; 中年喜静非全懒,坐待鹃声午夜收! 半老无官诚快事,文章为命酒为魂! 深情每祝花长好,浅醉惟知诗至尊。 送雨风来吟柳岸,借书人去掩柴门。 庄生蝴蝶原游戏,茅屋孤灯照梦痕! 中年 中年无望返青春,且作江湖流浪人! 贫未亏心眉不锁,钱多买酒友相亲; 文惊俗子千铢贵,诗写闲情半日新; 若能太平鱼米贱,乾坤为宅竹为邻! 通过这三首诗,梁实秋给老合作了一幅可以入画的文字素描:中年喜静,无钱买酒,半老无官,文章为命。一派江湖流浪人的写照! 他们的友谊很快发展起来。进一步熟悉后,梁实秋加深了对老合的理解,再谈起老舍的时候,就不仅停留于表面的印象,而且能深入到了“内心”。比如他说:“老舍为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但是内心却很孤独。”还说:老舍为人“充满对穷人的同情,希望穷人的生活能够改善,但是他并不摆出所谓‘革命’的姿态。这是他的宽厚处,激烈刚肠,但是有他的分寸。他沉着,他不张牙舞爪。”他又说老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和和气气的而又窝窝囊囊的北平旗人。”这些看法,都是独具只眼的。。关于梁实秋与老舍之间最有名的一段佚事,应该是两人在国立编译馆在北碚发起组织的募款劳军晚会上的合说相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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