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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刘伯承说:“孙继先啊!你该死!你为什么不发信号?”孙继先这才省悟过来:光顾推船了,忘了点火,叫首长着这么大的急,心情非常不安。听孙继先汇报了战斗和找船的经过,刘伯承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了。他从内心里喜欢这些下级指挥员和战士们,甚至流露出感激他们的心情。是他们的勇敢、机智,歼灭了敌人,占领了渡口,找到了船,是他们在创造红军万里长征的历史。他做梦、走路都想的一只船,终于搞到手了。“有了船我就有办法。”

  这个意念又浮上脑际。转念及此,他马上变了口气,慈祥地说:“好吧!一营睡觉,等天亮时,把全街能买到的好吃的东西都给你们吃,早饭以后强渡。”

  旭日东临,雾气蒸腾。一向沉寂的大渡河畔显出了生气。一位40多岁的老船夫带着20多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来受领任务。原来,刘伯承一到安顺场,就派参谋去找一个有经验的船夫来。先了解河宽、水深、流速、敌情等,又问全村有多少只船,有多少船夫,最后给他讲多串连一些船夫,帮助红军渡河。报酬是优厚的,连万一发生不幸的后事都作了安排。那船夫说:“村里的船都被抢到对岸去了,刘家军还要强迫老百姓搬家,要把安顺场烧光,所以各屋附近都堆着柴。大家都恨刘家军,愿意帮助红军,只是没有船。”

  ①指刘文辉的军队。

  刘伯承说:“船我们想办法,你去串连同行吧。”当老船夫听说红军找到了船,一清早起来就带着人来了。他带领大家把船拉到上游起渡点系好,把水手分成两班,做好了渡河的准备工作。

  7点多钟,一营在岸边集合了。干部、战士们争当突击队,争坐第一只船,闹嚷嚷吵个不休,以致任务分不下去。当然,大家心里全明白:这不是游山玩水,不是龙舟竞渡,这是战斗,是九死一生的战斗。在对岸敌人的火力封锁下,从礁石错列、水深流急的大渡河强渡,这要冒多大的危险!但红军指战员却要争,要抢,要争坐第一只船。在争执不下的情况下,聂荣臻发话了:“算了,不要争了。由你们营长下命令吧,叫谁去谁去。”这时全营才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一齐盯着孙继先。孙继先跟团长杨得志小声交谈了几句,宣布二连组织突击队。二连三个排又是一番争执,最后由连长点名,挑选了17个人,他们是:连长熊长林,二排长曾会明,三班长刘长发,副班长张克表,战士张桂成、肖汉尧、王华亭、廖洪山、赖秋发、曾先吉,四班长郭世苍,副班长张成球,战士肖桂兰、朱祥云、谢良明、丁流名、张万清。

  人员挑选完毕,给每人装备一支驳壳枪、一挺花机关(冲锋枪)、一把马刀,还有8颗手榴弹。在熊长林的带领下,登上了第一船。这就是著名的强渡大渡河的十七勇士。

  刘伯承举着他那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对岸敌人的工事和火力点,看过来,又看过去。待突击队准备完毕,他转头问参谋:“赵章成来了没有?”

  参谋回答:“迫击炮已经架好了。”刘伯承说:“叫赵章成瞄准对岸那两个碉堡。我们就几发炮弹了听命令,一定要打准。”他取出怀表看了看,正好9点整,抬头对杨得志说:“开始!”杨得志命令:“轻重机枪掩护,强渡开始!”嘹亮的冲锋号吹响了。轻重机枪火力一齐向对岸敌人进行压制射击。

  系在岸上的船缆解开了。小船一颠一簸地向河心斜漂过去。敌人的机枪弹在小船四周“簇!簇!”落水,溅起朵朵浪花。大家的心情一阵紧似一阵。这时,刘伯承、聂荣臻都走出了工事,站在岸边。为了首长的安全,冲锋号停止了。刘伯承说:“号音为什么停了呢?继续吹!”这时,肖华几步跑上去,从司号员手里夺下号来,甩了两甩,挺起胸膛吹起来。团里的冲锋号响了,各连的司号员也跟着吹起来。刘伯承与聂荣臻不顾个人安危,故意暴露目标,目的在分散敌人火力。岸上的干部战士们,情绪激昂,都争着朝前站,把刘伯承和聂荣臻挤到后边去。此时,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打吧,向我们打吧,只要别打中我们的船就行。红军6挺重机枪,几十挺轻机枪从不同的角度向敌人密集射击,压得敌人扒在工事里抬不起头来。

  船靠岸了。登陆点有40多级石阶,只有这个地方可以上岸。17名勇士飞身下船。敌人的手榴弹、滚雷从上面甩下来。勇士们利用石阶的死角隐蔽,竞没有伤亡。然后,登上石阶,一排手榴弹夺取了岸边的工事,向敌人的碉堡靠近。敌人欺红军人少,一个军官指挥着200余人从碉堡里和散兵壕里钻出来反冲锋。刘伯承举着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说:“叫赵章成开炮。”赵章成真不愧为神炮手,第一炮就打在敌人碉堡顶上,接着两炮打在敌人的队伍中。敌人死伤很大,顿时大乱。勇士们乘势冲锋,占领了主要工事,残敌向后溃退。

  后续部队一船一船昼夜不停地渡。船的最大容量可坐40人,往返一次要1个多小时,直至26日上午10点,第一团才全部过河。刘伯承一计算,照这种渡法,全军过河要一个多月。这是敌情所不允许的。据总部通报,敌薛岳纵队26日已进抵西昌以北的礼州,杨森的第二十军先头部队,已达峨边以西的金口河,离安顺场只有几天的路程。刘伯承又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中。他指示工兵连,千方百计地架桥,同时令各连千方百计地找船。工兵连根据他的指示立即劈竹扎排,作架桥的探索,搞了几次都失败了。用8根二号铁丝缉缆,只系上3个竹排,放入水中,即被激流冲断。刘伯承得报后,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架桥是不可能了……”

  中午时分,参谋报告:“毛主席、朱总司令、周副主席来了。”刘伯承亲自到村头迎接,陪同到先遣司令部休息。午饭时,用缴获的米酒招待中央领导。毛泽东端起大碗米酒高兴地说:“祝贺先遣司令和干部战士们!”接着幽默地问起刘伯承:“诸葛亮七擒七纵才使孟获心服。你怎么一下子就说服了小叶丹呢?”刘伯承谦虚地说:“主要的是我们严格执行了党的民族政策。”毛泽东又问:“你跟小叶丹结拜真的跪在地上起誓吗?”刘伯承说:“那当然,彝人最讲义气,他看我诚心诚意,才信任我们。”毛泽东又问:“那彝人下跪是先跪左腿呢,还是先跪右腿呢?”这下把刘伯承给问住了。

  周恩来岔开话题说:“后续部队通过彝族区时,小叶丹打着‘中国红军彝民沽鸡支队’的旗帜出来欢迎,伯承、荣臻他们简直把彝区赤化了。”朱德说:“先遣队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功劳不校”听到这里,刘伯承答话:“总司令先别论功行赏,我正为这大渡河架不起桥来犯愁呢。”接着详细汇报了过渡和架桥的情况。经过研究,毛泽东归纳大家的意见说:“好吧,我们兵分两路。一师和干部团在这里渡河,为右纵队,归刘、聂指挥,循大渡河左岸前进;林彪率一军团二师和五军团为左纵队,循大渡河右岸前进。两岸部队互相策应,溯河而上,夺取泸定桥。军委纵队和其余部队从泸定桥过河。假如两路不能会合,被分割了,刘、聂就率部队单独走,到四川去搞个局面。”

  大家均无异议,以军委主席朱德的名义给各军团发出了相应的电报。

  刘伯承和聂荣臻率领右纵队于27日出发,向泸定城急进。前方瓦坝有刘文辉部1个团,是先1天到的,派1个营前出20里向安顺场方向警戒,连哨又伸出5里。午后,邓华指挥先头第一师第二团与敌连哨接触。沿途只有一路可行,时而傍河,时而翻山。敌人凭险据隘,节节抗击。第二团不顾一切往前冲,打到瓦坝附近,已是黄昏时候。敌凭既设阵地,又抗击了几个小时,才向富林方向逃窜。当晚,右纵队在瓦坝宿营。28日,行100多里,中间翻过一座上下60里路的大山,到了德妥。这是个小圩场,有几十户人家,相传诸葛亮南征,曾在此住过。该地有民团与瓦坝溃散敌人约百人,经半小时战斗,将其歼灭。

  时大雨如注,天色已晚,遂在德妥宿营。第三天,行至铁丝沟。这铁丝沟左边是波涛汹涌的大渡河,右边是峭壁千仞的高山。敌第二十四军第四旅由旅长袁国瑞统领在龙八布驻防,这里离泸定城50里。袁国瑞派第三十八团扼守泸定桥,第十一团前出到铁丝沟向安顺场方面警戒。刘伯承命邓华率第二营由路右山腰绕至敌人翼侧,第一、三营由肖华率领从正面攻击。敌只顾守住正面,侧背一挨打就乱了套,争相向龙八布逃命。此时,红四团政委杨成武率领该团已向沪定桥发起总攻。守桥之敌第三十八团团长李全山向袁国瑞告急,袁国瑞答:“我这里也很紧张。”匆匆挂了电话。李全山知道桥西桥东都来了红军,完全失去了守桥的信心,率残部向天全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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