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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二十日

  共军五十万人全面向江南进攻,欲以武力压迫我政府签订投降式之协定。共党利用“和谈”掩护,在江北整补大军,达四个月之久,今倾巢来犯,足证其毫无“和谈”诚意。何院长本日对共党所提八条二十四款,断然予以拒绝。父亲为使李宗仁安心主政,尽其职守,不致动摇与逃避起见,决定约其定期面晤,切实商定办法。而其原则有二:(一)彻底坚持剿共政策,不能再有和谈。(二)应使政府不能再与共党中途谋和,否则等于自杀。

  下午五时后,张岳军、吴礼卿两先生由南京来见父亲,报告京中研讨共党所提条款之会议经过及其结果,并言李宗仁仍暗示要父亲“出国”,且以不能负责,即日回桂为要胁。父亲不为所动。

  本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为中共所提“国内和平协危定”发表声明。李宗仁与何院长敬之亦电张治中等,对共党提出之“国内和平协定”有所指示。

  晚间,陈毅部大举渡江,江阴要塞守备部队戴逆戎光判变。

  二十一日

  黄绍竤飞往香港。朱德发布命令,全面进攻。昨晚陈毅部二十四、二十五、二十七各军,已于获港旧县附近地区渡江。我八十八军于今日向繁昌撤退,陈部二十三、二十八、二十九各军,亦于江阴以西,申港一带,强行渡江。和谈因此破裂,责任应由共方完全负之。

  二十二日

  “和谈“既已破裂,父亲仍持原有主张,为使筷李宗仁能全权负责主政,不致动摇规避起见,乃于本日邀约李宗仁与何敬之、张岳军、吴忠信、王世杰诸先生在杭州举行会谈。

  李宗仁首先即席说明:“和平方针既告失败,请求蒋总裁复职。”父亲为求内部团结,共同反共,奋斗到底起见,恳切说明今日只讨论时局之政策,而不涉及人事之变动。

  会谈决定于本党中央常务委员会之下设“非常委员会”,俾本党经由此一决策机构协助李宗仁;凡政府重大政策,先在党中获致协议,再由政府依法定程序实施。另对当前时局及政府今后政策,郑重商讨,一致决议四事如下:

  (一)关于共党问题,政府今后惟有坚决作战,为人民自由与国家独立奋斗到底。

  (二)在政治方面,联合全国民主自由人士,共同奋斗。

  (三)在军事方面,何敬之将军兼任国防部长,统一陆海空军之指挥。

  (四)采取紧急有效步骤,以加强本党之团结及党与政府之联系。

  李于会后即回南京,白遄返汉口。何于夜间在南京发表公告,申明团结反共,奋斗到底之方针。并由行政院新闻处发表公报称:“政府为谋取全面和平,使人民获得休养生息之机会,派遣代表前往北平与共党商谈停止战争,恢复和平之办法,经两周有余之折冲,迄未能达到协议。最后共党竟提出所谓‘国内和平协定,并限期答复,全文八条二十四款,完全为征服者对被征服者受降之处置。其目的在施用武力以消灭国家军队,造成恐谎以摧毁人民自由与社会安全。一面更发动全面攻击,强行渡江。至此,共党毫无谋和之诚意而甘心破坏和平,扩大战乱,与国家人民为敌,己大白于天下。

  二十三日

  李宗仁飞往桂林。国军撤离南京。和谈代表邵力子、张治中等投共。时局益趋严重,留穗本党中央委员及立、监委员百余人集会,要求父亲莅临指导,惮克应付非常。

  父亲于今日上午自杭州飞返溪口。

  二十四日

  南京业经弃守,太原亦于本日沦陷,梁敦厚等五百余同志壮烈殉职。内外形势已临绝望边缘,前途充满暗影,精神之抑郁与内心之沉痛,不可言状,正“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情景也。窃念家园虽好,未可久居。乃决计将妻儿送往台湾暂住,以免后顾之忧,得以后瘁国事。上午在慈庵与功权处理有关离开溪口之事务,下午妻儿飞台。遍地烽烟,未往送行,此心亦有所不忍也。

  中午,奉父亲嘱咐说:“把船只准备好,明天我们要走了。”我当即请示此行的目的地点,父亲没有回答。当时只好准备一艘军砚,听候命令。舰名长康,舰长黎玉玺中校晚间问我:“你知道不知道,领袖明天准备到什么地方去?”我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以这次取道水路看来,目的不外两个地方:一是基隆,一是厦门。”黎砚长甚以为然。

  梁致厚同志服毒自焚,使我兴无限之感想。我与他虽相识不久,但数度长谈,意见甚为投契,且深觉其为人豪爽正直。今如此壮烈殉国,是最光荣的归宿,真不愧为一条好汉!

  二十五日

  昨日妻儿走了,傍晚到丰镐房家中探望,冷落非常,触景伤怀。

  上午,随父亲辞别先祖母墓,再走上飞凤山顶,极目四望,溪山无语,虽未流泪,但悲痛之情,难以言宣。本想再到丰镐房探视一次,而心又有所不忍;又想向乡间父老辞行,心更有所不忍,盖看了他们,又无法携其同走,徒增依依之恋耳。终于不告而别。天气阴沉,益增伤痛。大好河山,几至无立锥之地!且溪口为祖宗卢墓所在,今一旦抛别,其沉痛之心情,更非笔墨所能形容千万一,谁为为之,孰令致之?一息尚存,誓必重回故土!

  下午三时拜别祖堂,离开故里,乘车至方门附近海边,再步行至象山口岸登舰,何时重返家园,殊难逆料矣。

  登舰后,父亲才说出要去的地方:“到上海去!”

  这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盖共军已经渡过长江,上海情势非常危急,此时到上海去,简直是重大冒险。但是父亲对于这些毫不介意,因为放不下自己沉重的革命责任,就顾不得自身的安全,而走要在最危险的时机,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了!父亲一生冒险犯难,又岂独此而已哉!

  二十六日

  大康兵舰于本日上午进入吴淞口,下午一时到达上海黄浦江之复兴岛。抵埠后,父亲即开始接见徐次辰、顾墨三。周至柔、桂永清、郭悔吾、汤恩伯、毛人凤、陈大庆、石觉、谷正钢、陈良诸氏,听取报告,并指示方略。夜宿岛上。

  二十七日

  共军大军渡江,其伪装“和平”之假面具业已揭穿,皱形朔狠的原形完全暴露,而举国民众痛愤之余,对于“和平”幻想和迷梦,亦已根本打破了。

  父亲为要表明“和谈”破裂的责任,为要揭发共党的阴谋。为要宣示本党和自己个人的立场,乃以中国国民党总裁身份发表文告。谓:“当此国家民族存亡生死之交,中正愿以在野之身,追随我爱国军民同胞之后,拥护李代总统暨何院长领导作战,奋斗到底。”并呼吁爱好自由之同胞:要认识“共党之需要非‘和平’,而为战争,更要重振抗日时期之决心与勇气,为国家独立、民族自由、民主和平而奋斗,必能获得最后之胜利。”

  至此,数月来由共党所导演的“和平”骗局,才最后揭穿,而其要求父亲“出国”的论调,也随着“和谈”的破裂,而从此烟消雾散了。(编者按:和谈破裂的责任攸归问题,蒋氏所说显然是不正确的。历史自有公论。)

  我们住在岛上,离市区太远,对于那些前来谒见和请示的人员,很多不便。因此父亲要迁住市区,命我到市区去准备住所。我听了这话,十分惊讶,立刻向父亲报告说:“时局已经这样严重和紧张,市区内危险万分,怎么还可以搬进市区去住呢?”父亲很严厉他说:“危险!你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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