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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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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反省录 工作的环境,是一天比一天来得更困难了。昌焕兄由京来申,谈及政治问题。今天的处境,是相当的艰苦,不是让步就是猛进,恐怕除了第二条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同时见难而退,不是我的个性。 十月二十四日 工厂里的工人,因为物价稍微上涨而在要求借薪加资了。学校里学生,为××公司事,要举行所谓反豪门运动,这都是示威性的举动,都是出于共党之手。这是大阴谋的开始,值得注意,但是亦不必过于重视。这不过是政敌所惯用的卑鄙手段而已。早起后,到理发店理发,在那所听到的,都是“排队买不到东西”这许多话。九时至中行办公,十时召开检查会报。十二时作青浦之游,沿途看见稻谷即将丰收,心中为之一喜。 上午商量物资调节的办法,大家都是没有意见,后来还是自己写了几条,作为原则上的决定。工作人员都不肯负责,处处讲形式,而不求问题之解决。粮食问题相当恐慌,尤其是各县所采取的各自为政的态度,将使事态更为严重。今日夜半醒来,闻警察局关于粮食恐慌的报告,心中十分难过。二时半醒后,即不能入睡,且胃中很不舒服。 十月二十六日 我们今天办理繁重工作,必须忍耐。××方面的人以及报纸,已开始攻击我了,这都是意料中的事。如此政治,如何不乱!今天照常在中行办公,并接见客人,深感环境日趋恶化,商人可恶,政客更可恶,两种力量,已经联合在一起了。今天是处在进退两难之间。下午参加市政府所召集的“配给会议”。 十月二十七日 米商在各地买的米,都被各地所阻,前几天虽曾通知各省、县不得阻进而仍未生效,这是一种新的现象。在前半个月,我的话是不会打折扣的,而现则不如前了。昨上午为了尽自己的责任,还是用电话通知各县请他们设法放行。今晨七时飞离上海。到南京后,上午访惟果、昌焕兄及布雷先生。中午在翁家中吃饭。下午三时参加经济管制会议,谈了半天,毫无结果。 十月二十八日 昨夜睡在励志社,好久不到这里来了,在过去住在这里感觉到烦闷,今天则觉清静。昨午夜接上海电话,知妻已生一男,心中甚喜。一夜未能安睡。早起后见赵仲容。九时到行政院,继续参加经管会议。大家都主张让步,决定粮食可自由买卖,工资可调整,百物都可合本定价。换句话说,一切都照旧放任了。会议完后,内心惶恐万分。下午继续参加会议,除了心中感受到难过之外,未说话。××会以及南京市参议会,对我攻击甚烈。今晚返申。 十月二十九日 昨夜在车上睡得很好,这是很奇怪的事,大概是因为过于疲劳的关系。醒来之时,车已抵昆山矣。远望乡景,秋风秋雨,更使人烦闷。下车后,即至医院访妻,并看新生之儿,内心甚喜。倘使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困苦环境,则是一件大喜事矣。上午在中行办公,内心很是不定,除处理日常公文外,并电禀父亲:“遥念大人在前方之辛劳,儿在沪上不顾任何困难,必将奋斗到底。”下午约吴开先谈物价调整后的许多问题。晚访步日兄,畅谈心事。 十月三十日 粮食问题,仍旧是无法解决,不是商人投机囤积,便是地方阻进,解决了一个,又发生了另一个问题。社会乱矣,人心乱矣,已经到了非想根本办法不可的时候了。做烧饼油条的人,领了配给粉之后,不去做烧饼,而以面粉卖黑市。这是一件小事,但亦是如何值得大家反省的一个社会问题。今天上午在中行办公。下午会客,于五时搭机飞京。当晚八时半参加会议,大家对于经济问题发表了许多意见,都是不得要领。 上星期反省录 十月份的最后一星期,恐怕亦将成为限价政策实施的最末一周。问题不是在于限价不限价,而是表示政府的软弱,怕困难和没有决心。处在政府放弃限价政策的时候,我的主张既与此相违背,则本应辞职,但是为了要对上海市民有一个交代,并且想到父亲在前方的辛劳,实不忍放下自己的责任,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但是处境之艰苦,是可想而知了。今天不怕敌人,而只怕自己拆台,目前的局势,是日益严重了。但是想来想去,只好奋斗到底。 十月三十一日 九时至行政院,列席该会的临时会议,商讨经济问题。下午四时,搭机返沪,五时半,参加俞鸿钧先生所召开的谈话会。 上月反省录 烟税的增加,金圆券发行数目之大,造成了十月初的所谓抢购运动。由此而发生市场波动,一天不如一天的坏下去了,自己感觉到用下去的力量,已不十分有效了。在经济方面讲,是因为金圆券发行的数字太大,到处都是钞票,而这许多钞票,都是无路可走,所以造成了市场的混乱。吴蕴如来信说:“官吏白做了两个月的工作,民众白吃了两个月的苦,并且穷的愈穷,而富的还是一样的富。”这几句话说得太心痛,同时亦够刺激了,想起八九月间,人人拿美钞、黄金来兑换金圆券时候的情况,以及今天金圆券的贬值,实在太使自己难过了。每次想起人家将金钞兑了之后,今天是如何的在怨恨我,真是惭愧万分!为了表明自己的责任心,我将向政府自请处分,并对上海市民表示歉意,以明责任。总之七十天的工夫,化了不少的心血,亦并不是白化的,读了一部经济学,得了许多痛苦的教训,前途困难重重,望前顾后,心中有深感矣。 十一月一日 文儿、章女于前日由杭来申,一家团聚,心中甚乐,但亦有无限的感愤,因为我的内心,是十分的忧苦与烦闷也。政府自今日起,已宣布取消限价,两个月的工作,一笔勾销。回想起来,真是心寒。东北局势,又是如此严重,徐州情况,又是如此紧张,一个有理智者之心,如何可安也?早起后,心即乱矣。上午召集重要干部商讨如何发表谈话,表明态度。下午召开检查委员会。 十一月二日 限价已经开放,七十天来的努力,已一笔勾销。回想起来,真是惶恐万分,今日发表告上海市民书,承认自己未能尽责完成任务,并且在若干地方,在工作过程中,增加了人民的痛苦。所以应向政府自请处分,而同时向市民表示最大的歉意,但是决不放弃自己既定的政治主张。这个文告,结束了“上海工作”。下午召集重要干部二千人说明自己的态度,并指出决不挂白旗,而且要继续努力。以目前形势来看,似乎应当作大打算了。下午在医院陪妻,心绪甚乱。 十—月三日 九时许,到医院接妻与新儿返寓所。倘使在太平的时候,这是多少值得庆贺的事。但是时局如此,总是难畅于心。十时半返寓。中午在新衡家吃饭,同桌者都是老同学,谈谈笑笑,倒很高兴。上午约华白到郊外散步,回来后,即在家中闲谈。国事如此艰危,而我则如此度时,内心急极。 十一月四日 今晨在和平门下车,初如兄来接。近日在工作艰苦之中,甚为知己朋友之同情而感动。到励志社之后,会同初如详谈时事。九时许,拜见父亲,报告上海之一般情况。为儿者深受父亲忠心体国之情而感动。在南京住了一天,下午六时离京。 十—月五日 昨天晚间在火车上非常烦闷,且有坐立不安之感。今日早晨,即至中行办公室,料理对工作结束的有关各事。十时,召集干部说明今后之态度与方针。这许多干部,虽处于逆境,但始终肯听命,确实是不易多得的同志。下午召开检查委员会,并向督导处工作人员话别。 十一月六日 昨日正式发表消息,辞督导员职。自今日起已不再到中央银行办公。当我离开办公处的时候,心中实有无限的感慨,几欲流泪。傍晚步行到金融管理局向林崇镛、李立侠辞行。望黄浦江上的晚景,觉得格外的凄惨。今日早晨,约行深、沧白、灵峰、仲平乘汽车作杭州之游。中途经过闵行、乍浦、海宁,一路的风景虽美,但秋风红叶,使人发生伤感。中午到达杭州,见文、章两儿,得叙天伦之乐,下午游虎跑,晚在楼外楼宴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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