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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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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华子良被五花大绑。一所房门被哨兵打开了,另一个人又在华子良的背上猛击一枪托,华子良“噗”地一声倒在黑屋里了。上锁声,脚步声,檐水声……这屋黑咕隆冬的,他闻到了一股股腐朽的木柴味——这屋堆放着一些烂家具。他已淋得水淋淋的,进门一踉跄,跌在一个水的中,一股钻心的凉气直透全身。华子良翻身坐起来,他想向墙边干燥地方移过去。他正在侧边挪,冷不丁触到地上一个躺倒的人。他向华子良瞪了两脚,随着骂道:“你这鬼东西,干什么?”声音好凶恶。 华子良避过他去,那人似乎还是不解气,“吧”地吐了一口痰,带着忿忿地咕哝声:“倒霉!……” 华子良有些莫名其妙了。 门外大雨哗哗地下着,脚步声夹杂着雨声,哨兵走到门前了。那人突然大嚷道:“开门!开门!老子要解溲!” 他起身走到门边去,用捆着的手撞着门。 “规矩点,你还没有挨够吗?”这是哨兵回敬的一句话,懒洋洋地脚步声离去了。 那人发出了一阵低声冷笑:“格老子,你还走得动……” 他又走回墙,坐下,离华子良远远的。 这人是个“老油子”,生得又瘦又小。他还是个左撇子,左手灵活异常。从小练鼠剥猫,抓饼偷馍,常年累月,白日暗夜,四处溜达,偷鸡摸狗,样样都干。袍哥大爷不敢收,当个乡丁也嫌臭。他就整日流浪“打滚龙”,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近年来,城乡兴起一股“抓丁风”,良家子弟骇得打哆嗦,可是这人就不睬。他经常来个“自身卖自身”,得了一个“壮丁油子”的绰号。他的神通就是这样大,再捆再绑也是溜得脱。有一次他被抓去了,挨得特别惨,他们毒不毒,狠不狠,专拣他的左手捶……他真正伤心伤肺哭了个三日三夜——他伤心他的左手得了“鸡爪风”;断了他生财之路,……可是不久,他发现“因祸得福”,他的左手筋虽缩了,但并未完全残废,它可以抖,可以不抖。平时它剧烈抖着,可以乞怜,伸手讨到吃喝;用时可以不抖,照样可以偷、拿。它还混过了好几个买命的、招兵的。这天,算他运气孬透了,正在工厂宿舍区偷了一只黄鸡婆,一下被人捉住了,臭打一顿后,本来是要放了的,但是不幸遇到巡警正在借捕华子良乱捉人拉丁之时,他也被抓上了。他这个“油子”却处之泰然。他不知道卖过多少次壮丁了。这次,他感到有些风头不对,因此被关起来后,千方百计想逃跑。 此时,他正灵活运用那左手在一种特种工具上轻磨绳索——那薄如刀锋的小锯条是藏在鞋帮里面的。他专心致志地踞着,踞着;完全不把乡巴老儿似的华子良放在眼里。不多时间,他已能够自由活动了。 他象鬼影般悄无声息地飘到门前,开始撬对面的板壁——这崖下面四面是琼板,不多几下,但听见木板的低微折裂声了。 华子良静心听着这一切,但他不愿惊扰这家伙,于是假使睡觉,并微微扯起鼻鼾声。 等油子疲劳了,华子良醒来了。他早已看到房顶上有个天窗,于是跃身跳起,象猿猱一样灵活地攀摇着,不几下。他已上了横梁了;伸手乱扒草屋顶,草顶很快出现一个洞。 油子猛地醒来了。 “老哥,等一下!” 华子良一惊,身于晃了两下子。但是立刻明白油子在求援,随即低声道:“要上就上吧……” “绳子……” “你的呢?丢上去。” 油子清醒了,拿起身旁的棕色绳甩了上去。 不多时,两人已在草房屋顶上了。 此时,雨已停了,但天空依然浓云很重。透过暗淡的天光,华子良举目四望,他在找寻逃走的路。 油子低声说:“走这里……” 他曾参与过这里一次里外勾连偷盗军火的买卖,打下手,知道一条排水沟。 两人猫着腰,迅速跑过一个空坝子,很快的,伏在一条阴沟里了。油子在前,华子良在后,一步一步爬行着。经过一段紧张地拚搏后,他们站在山头上了,在下望,只见工厂远远处,人形绰绰,大吠声声,灯在晃,在往这边移动,人们在吵嚷捉人拿人。 这时,大雨瓢泼,黑暗无边。油子已经骇得心惊胆战,他牙齿“磕磕磕”地叩响。 华子良用手把他一拉,二人紧贴墙根立着,隐蔽在墙背后。 三 杨则兴走下汽车,风风火火地走去,顾不得大雨淋身,劈头就问:“抓的华子良在哪里?我要亲自看看这疯子!” “在在在。”一个寡骨脸将杨则兴带进特工科时,众特工一齐起身敬礼。寡骨脸对其中一人说道:“开锁!杨哥请进。这里看!” 杨则兴等人进入侧室,大家一瞧蓦地发愣了。屋角蹲着一个人,农民打扮,土蓝布长衫,腰系一根白布帕子。四方脸,浓眉毛;但是眼睛外突,嘴唇很厚…… “就是他!”寡骨脸仍自洋洋得意地显示说。仰头一望杨则兴,见他面皮绷紧了,猛可慌了神,手脚无措了,厉声喝问那人道:“格老鬼,快说,你姓啥?” 那人浑身打着抖,早被涌进一屋的凶神恶煞们吓得三魂七魄飞天外了。他嘴唇哆哆嗦嗦好半天,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你说呀!姓,姓什么……”寡骨脸差不多是疯狂地在吼了。 “我,我姓黄……” 哎呀呀!怎么当时那么性急,寡骨脸错把黄听成华字了……那农民连连对他申诉着:他是为了逃避抓壮丁,逃出躲了半个月,实在无法了,偷偷回家的。但寡骨脸以为他是在说谎,一句也不信。 寡骨脸丢人现眼。杨则兴拂袖而出。 一个不揣冒昧的特工人员这时插话:“报告长官,我们还抓了几个,在下面。” 杨则兴猛发脾气,吼声如雷:“放了,放了,统统地放了!” 他猛朝屋外奔去,脸色象死人一样煞白。 瞧着这个情景,那个尖嗓门儿,那个公金嗓子怎敢说他们还抓了几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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